颜色很浅的金发,长长的、像清晨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探进来的第一缕日光,其实并不够灿烂也不像黄金那么闪耀,可是埃特伽耶第一次觉得这种本该寡淡而没什么热情的颜色看上去也很温馨,他不得不怀疑那些只看衣服来判断的人是不是都瞎了眼,明明雅蓝就算穿着朴素的学徒袍子,也并不能掩盖他身上的光彩。

所以,谁会在乎其他的事呢?他就是去当烧火仆人,那烧出来的火都得是自带圣光的神圣之火。

这样一来他可以非常笃定地说:“别说是黑暗精灵,就算明天你告诉我你是个巨怪,我大概都会觉得巨怪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种族。”

“啊……”雅蓝笑得弯起眼睛,“你需要我先长两根獠牙吗?”

埃特伽耶觉得,他的酒量一定是严重下降了。

喝多了,就爱乱想。

对于埃特伽耶来说,他已经很少会做梦了——因为这辈子的梦可能都被小时候做完了,和每一个吟游诗人口中的标准反派一样,他也有着孤苦无依的童年,高地人虽然也有城邦、王都,但更多散落在雪岭之间的村落、甚至可以叫部落,都是没什么法度的,他们由一位大阿卡领导,等埃特伽耶成了黑暗骑士的时候再去回想起来,部落之间为了抢猎场时常进行的争斗,其实和村长打架没什么区别,规模不大,双方穿着厚重的大衣,活像一群没有獠牙利爪的笨重狗熊在互相拍背,但对于一个几岁的小孩来说,那可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寒冷,饥饿,时不时在长夜里吹响的号角,所以不做噩梦才奇怪,是吧?

再后来,流窜的强盗团伙把他的小村子血洗了——这样一来,埃特伽耶简直可以说拥有了开启黑化反人类之路的关键一步,童年凄惨、无父无母,仅仅能有点归属感的部落又被屠杀了,按理说,就此心灵扭曲满心阴暗,见谁都露出个阴暗笑容,没事构思点毁灭世界的计划,多完美的反派人生。

——埃特伽耶悲惨地发现自己做不到啊!

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心心干点坏事呢?最起码,也来个冷酷无情什么的才对啊!

可是埃特伽耶的理想居然是当个骑士,那种匡扶正义、保护弱小、舍己为人的英雄人物,他总觉得悲剧反派听上去没有悲剧英雄来的壮烈,所以用司月大神官海连纳的话说,就是,“你是不是脑子被冻成了冰坨,所以思维都凝固了,以至于无法好好约束你奔逸的春秋大梦?”

因此,海连纳每天指挥着两只骷髅,没完没了地殴打他。

鼻青脸肿的小屁孩在神殿恢弘的穹顶下滚来滚去,这成了一段时间内影月神殿独有的风采,他同时还得把自己鼻涕眼泪和血迹弄脏的地板擦得亮晶晶,然后在老师的实验室里当助手,每天被指使去做一些海连纳绝对不会自己动手的活——比如给蟾蜍剥皮,把羊眼球捏成粉末什么的,这些是恶心的,还有一些是危险的,埃特伽耶不想仔细回忆,大多数实验室里的魔法生物都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回忆。

……折磨一只魔鬼那是很后来的事了,如果不是在海连纳的实验室里待久了,他怎么可能会娴熟地折磨一只魔鬼呢?

有一天埃特伽耶突然发现,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骷髅已经不能再随随便便把他大腿骨扎个洞了,甚至他一天可以拆老师一打骷髅,徒手,每根骨头都完美无损——然后海连纳就开始安排他把拆好的骨头碾成粉末……

海连纳的确不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导师,但是他确的的确确帮助埃特伽耶实现了理想,他成了一名黑暗骑士,全大陆顶尖的黑暗法师唯一一个不是法师、却可以不当仆人、而是顶着学徒名号走南闯北的骑士。

所以埃特伽耶的理想还多了一条,他要做一个顶尖的骑士,他绝对不能辜负他的老师。

这也是因为,从小埃特伽耶就知道,辜负导师期望的下场很恐怖,比如被扔进冰窟里面还有一打的冰雪蛛灵,没穿衣服被丢到冰原雪鳗的老巢,被扔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和妖化森林狼单挑……但最恐怖的不是这些——

有一天,埃特伽耶怎么也做不好马上劈砍的动作,终于耗尽所有耐心的海连纳一身杀气地拎着他的脖领子,把他拖到一个走廊上,指着远处一个白色的人形说:

“看见没?如果你以后再敢让我失望,就把你扔到光明圣殿去,圣殿的祭司会用神圣之火帮你全身杀毒灭菌,顺便让圣光进入你的身体,折磨你的ròu_tǐ与灵魂,让你体会一下被火焰煎熬、被强光灼伤的剧痛,生不如死。”

少年时的埃特伽耶回去之后连续做了一年的噩梦,梦里始终都是一个浅金色长发的光明祭司,手持圣洁的火焰,要把他这黑暗之子杀毒灭菌。

……但是,问题就是,这个祭司好像很好看啊,尽管匆匆一面埃特伽耶连人家的正脸都没看清,但他就是凭借想象,判断这个人一定长得好看,后来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人家长得好看才总梦到他,还是因为,总梦到他,觉得他应该会长得好看才对……

其实少年人多半都有一个叛逆期,我们习惯性称之为青春期逆反,等埃特伽耶到了这个年纪的时候,他和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以前梦到祭司,总会撒腿就跑,现在他偏偏想靠近试试。

而且,那圣光比起雪原,似乎温暖得多。

……

埃特伽耶不知道居然什么时候睡过去了,而且还梦到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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