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林刚走到溶月院,就看到青瑞堂的丫鬟门神一样站在那里,心里一慌,东西恭恭敬敬一递,就走人了。

而正房里,喝了点酒的言如海颇为慵懒的靠在罗汉床上,张氏在一边带了点悲色,凄然陪坐。言如海一开始见到府中这么红火,也觉得应该有什么事,但偏偏就是想不起来。直到后来暖香递了一张纸条,他才豁然惊醒。惊醒而后,又是一阵放松,幸而是张氏,向来温顺贤惠,若是许氏,自己别说忘记了,便是送的礼物不称心,都要好说歹说哄上好几天。在张氏一贯“温和宽容”的作风下,言如海的底线也在不断突破。

忘了就补上吧,他回到溶月院之后,立即翻出一只流带纹圆肚三足盘螭的精巧小鼎,那鼎乃青铜所铸,显然有些年头,下面有收藏名家的印鉴,上面还有两只精巧的貔貅。大眼而看,就知是古玩,若要判断价值几何就得让行家鉴定了。张氏显然不是这么个行家。她抱着小鼎,颠三倒四看了两圈,想到曾经就随意摆在百宝架上,后来更换就收起来了。这礼物也太随便了吧,就是随手拿的。她原本是满心鼓舞来到溶月院了,这会儿心情又跌落下去,脸色顿时不大好看。

尽管她勉强笑着,感谢老爷赏赐,但言如海还是察觉到了,原本想着自己常年不在,她操持府中事务,又碰上老母这般严苛长辈,言景行这样逆骨晚辈确实不容易。这送个鼎,感谢她鼎力相助,乃是颇高赞誉。原本只有兄弟,战友,君臣之间才会以鼎互赠。但张氏显然不懂这其中深意------

言如海心中忽然有点失落。大约男人都是贪心不足,当初与许氏相处,他觉得对方雅的可恨,而如今对上张氏,他又觉得对方俗的可厌。

“老爷,玉小姐的亲事定下来了。”

原本懒散靠着的言如海吃了一惊,豁然坐起,腰杆挺的笔直:“此话当真?”作为父亲,他竟然不知道,而老夫人就这么定了,全然不告诉他!言如海心思一转,便道:“老夫人将玉儿说给了读书人吗?”

他向来厌恶那些文绉绉的书生,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若是为这个,母亲定然不会问他了。言如海胸膛一鼓一鼓的。言玉绣养在老太太身边,她的婚事自然听老人做主,外人插不上话,但一般情况下,还是会说一声的吧?竟然只字不提,真是对父亲视若无存。言如海心中有点愤怒------奈何对方是自己老母。

张氏压低了声音细细的道:“是京郊屯子石家屯的,就姓石。是个地主乡绅之流。玉姐儿虽是庶出,却也是侯府娇女,在京城寻官宦人家嫁了,何其容易,不晓得老夫人怎么想的,千选万挑,还是寻了个庄户。”

“小妇略微知道老爷的心思,只恨自己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因着自己没本事,人前人后都不出展,也无法觅到好人家。”言语至此,又忍不住拭泪,张氏喃喃的道:“慧儿的字写得越来越漂亮了,我拿来给侯爷看看。”

言如海并不言语,从母亲到儿子都跟他的爱好拧着来,他自己心里也像倒了一坛子酸菜。慧绣眼下也十二了。言如海转过头去,在美人捧着的圆形嵌珠玻璃镜里看到自己的形象,肩挺腰直,丝毫不见老态,但鬓角华发却与日俱增。

言如海悠悠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子孙单薄,不管男孩女孩,我都不多,所以一样的宝贝。玉姐儿自然有老夫人补贴,我这里绝对不会放着慧姐儿不管的。”

张氏这才转悲为喜,柔柔的依偎到他身边:“侯爷,是小妇不争气,处处得仰仗着侯爷。若非侯爷给我依靠,我铁定云里雾里,什么都不知道。”

言如海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并不答话。念着言玉绣这个女儿,心里却想到另一件事,言景行曾经跟他提过的,当初夏姑太太在这里住着,曾有意为夏雪丰娶了玉绣。那时候便是张氏兴致勃勃做媒,只看到老夫人疼夏雪怜便觉得有戏。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老夫人积威多年,在晚辈面前向来不掩饰脾气,当场怒道:“我这里还有什么?就养了这么个女孩你们还要算计?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们都别伸手!”

言景行特意传着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言玉绣的生母梅姨娘折在张氏手里,虽说没有确凿证据,但言如海也不过是不愿细想罢了。张氏一开口,老夫人便觉得她没安好心。老夫人的注意,谁都改不了。这消息一放出来,就表示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想到屈死的红姨娘,又叹息要嫁人的女儿,言如海看着张氏忽然有点不耐烦起来。觉得这人只会多事。人都在府里,老太太若想联姻,会不开口吗?你非要去出丑。这热心得也太过头了吧!

“现在夏家怎么样了?”

张氏忙道:“她们在京郊买了房子,单门独院的,生活也十分不错。”言如海这才点点头。“那夏侄女倒是个好孩子。只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好造化的”张氏听着语气有些留恋,又估摸一下府中形势,心道难不成侯爷原本打算留给言仁行?

言如海是张氏在府中唯一的依仗,她自付体贴,猜的对男人心思,随后便找了个机会寻到那夏家小院。却不料,几日不见,那院子愈发精致华贵了。那栽得满园的月季,铃兰,山茶,豆蔻,郁郁葱葱。又赶上了季节,红的白的,粉的黄的热热闹闹开起一大片。与当初冬季的萧条十分不同。夏雪怜正临池绘画,旁边赭红赭黄,胭脂云紫,箭头朱,丹砂摆的满


状态提示:93|--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