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陨落
说起来,似乎是宋军在山西这样的地方和金兵交战大占便宜,但是实际上能够做到的也没多少人。这不但对将领,对士兵都有很高的要求,而且对后方的朝堂也有很多的要求。最起码的一点,就是远在开封的朝廷不要对前线的大将指手画脚。
很久之前,华夏的先祖们就说过了,“将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为何?就是因为在古代冷兵器战争的条件下,战场上的事情一夕数变,后面的朝廷根本就来不及对前线的变化做出及时的反应。战争的胜负往往就取决于关键的一刹那,岂能等后面的中枢发话了再行动?
冷兵器时代,所谓的“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不过就是痴人呓语罢了。
种师中在军队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小时候就被家中的长辈们决定了走军功之路,对如何打仗已经是了熟于心。哪怕是前方的战阵被金兵冲破,他也毫不惊慌,只是凛然着下令将预备队填了上去。
溃散下来的宋军倒拖着兵器,从两边的山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军阵的后方。折家军治军甚严,敢于冲击军阵的,皆斩。
第二波身披重甲的军士怒吼着冲了上去,和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的金兵碰撞在一起。钢铁和鲜血,瞬间就变成这块土地上的主旋律。占领了山地高坡的宋军弓弩手在缓过气来后,又和禁军的弓手开始了对射。
在这样的对射过程中,比拼的就是谁射的更快,谁能被射了还不倒下。宋军虽然有很多的不足,但是在军械这一块,就只会比金人做得更好。拥有更多的弓弩手,拥有更好的盔甲,我就问你,飞龙骑脸....额,是强弓硬弩步人甲怎么会输?
“射!”一名低级的武官无视了金兵射过来的箭矢,怒吼道:“左前一百步,射!”
“嗡嗡”,弓弦弹开,来回震荡,在空气中发出一阵的颤音。数百只箭矢飞上高空,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将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高速的箭矢扎入qiáng_jiān的肌肉中,锋利的簇头撕裂肌肉,带出鲜血。
身披重甲的战士可以豁免一部分的远程伤害,但是金兵哪里有那么多的重甲?除了陷阵士之外,剩下的人有一副皮甲就算是不错了。在宋军不断的远程打击之下,金兵终于耗尽了锐气,向着后方溃散了。
这样的情况连续上演了几次,种师中靠着军备上的优势,在和金人的大战总是胜多败少,将战线推到了距离太原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在种师中的压力之下,西路金兵的主力蜂拥而来,想要一举打垮这股宋军精锐。
情况对宋人来说似乎还不错,要是拼血条的话,肯定是宋朝更强。就算是再死个几十万人,宋军也还能继续打下去。但是女真人只要死上几万战兵,金国的统治就会被动摇了。
然而,接连出了两件事情,使得事态急转直下。首先是姚古部将焦安节奏称金军主帅完颜宗翰(粘罕)已经赶到,致使姚古、张灏两军逡巡不前,未能按照约定与种师中部会师。
其次,当种师中部被迫撤退到杀熊岭(今山西寿阳西南)时,士兵已经饥饿难忍,疲惫不堪了,金兵探知种师中军中情况之后,再次发动猛攻,军粮短缺、士气低落的宋军再也顶不住了,右军、前军先后溃散,种师中率中军死战不退,从卯时战到巳时,宋军将士用神臂弓击退了金兵,但因为犒赏之物没有带来,没办法为士兵发赏赍,拼死死战的士兵没有拿到赏赍十分气愤,不愿意再作战。
宋承五代旧俗,士兵打仗之前是要发响的,打赢了也要发响。那些士兵平时都被欺压的厉害,就想着靠打仗发点小财。不但是宋军,古代的军队大多是这个样子。说好了的赏赐不发下来,说什么打退了敌人再说......
拜托,赵家人的德行大家还不知道吗?到了战后肯定是不算数了的。那些闹饷的军汉,那次不是被杀的人头滚滚?
妈妈的,大家伙拼死杀敌,赵官家连赏赐都不发,这还玩个球?反正咱又不姓赵,你们自己玩去吧!
打退了金人的进攻之后,被吞了赏赐,或者是真的来不及发,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激愤的士兵们再也不愿意作战,四下散去了。种师中率领身边剩下的一百余将士继续拼命死战,最终种师中身中四处重伤,饮恨疆场。
种师中是宋军名将,他战败身亡之后,宋军各部的士气受到很大影响。种师中为国捐躯后,大臣刘韐上言朝廷,请加优赠,朝廷下诏赠少师,谥曰庄愍。
宋朝对士卒虽然很苛刻,动辄在脸上刺字,但是对武将很是优渥。大概在皇帝和大臣的眼中,武将就是要贪财的,不贪财的怎么能好好地打仗呢?就是要靠着钱财的赏赐,来维持将领和士兵的战斗yù_wàng。
然而,这一次,他们终于玩脱了.....
因为在山西的大败,李纲等人也不免受到了牵连。不管李纲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选择了那样的军事部署,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没办法凑出足够的钱帛供给前线的大军,但是损兵折将,丧师失地是实打实的事情。
这口锅,皇帝不想背,那就只好扣在大臣的身上了。如果李纲是韩琦那样的三朝元老,说不定还有救......就算是韩琦,当年也只是让数万大军全军覆没,还没到丢失太原这样的坚城的地步呢。
在阵斩种师中之后,金兵将在战场上抓到的俘虏,还有那些得到的战利品都拉到了太原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