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这等隐秘之事,秦峰本就没有同她报备的必要。
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风险。且不说轩王秦曦向来记仇,当时如意坊有他做靠山,在京中势力自是甚大,非是常人能敌。而秦峰不过是一闲散皇子,可想而知他究竟是付出了多少心血,才能设下此计,扳倒对方。
而这么重要的事,他却丝毫没有避讳自己。
这不是他必须要做的事,甚至做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可是秦峰却依然如实相告了。
何况她从未怀疑,从未相问。
谢宁立在原地,心中却是动容。为秦峰,也为自己。
她向来性子直率,待人便更是坦诚,自己不喜欢说谎,当然也不想从旁人口中听到谎话。就算有时形势所迫,能够一带而过的,她也不会选择出言诓骗。
而秦峰如此相待,又何尝不是对她知之甚深呢。
人生能得知己如此,也该无憾了吧。
谢宁莞尔一笑,抬起头来,便对上秦峰一双目光深邃的黑眸,却是不难看出对方眼中的忐忑。
“子岳兄多虑了,”谢宁唇角一扬,面上的笑意愈发盛了三分,却是走近道:“就算当时你有所图谋,但初衷不还是为了打压如意坊的气势吗?阿宁心中明白得很。”
两人面对面地立在庭中,秦峰的视线很是正大光明地落在谢宁身上,目光足足游移了一圈。
从衬得她挺拔英气、雌雄莫辩的深青胡服上,一寸寸地开始上移。
纤细的腰肢,逐渐明晰的起伏,包得严丝合缝的领口,小半截白皙的脖颈,淡朱的唇,小巧的鼻,以及澄澈如初见的眼,那一双灿若星子的杏眼。
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秦峰眼中有一瞬间的晦涩神情,不过须臾功夫,还没等谢宁留意到其中不妥,便见他面色已是恢复如常。淡淡出声道:“难道你半点都不介怀吗?”
“唔……”,谢宁没想到他还在意着此事,一时不由也正经起来,摸了摸下巴,单手托腮。略加思索道:“其实我这人最是讨厌旁人骗我的。”
秦峰目光微闪,心中却是一沉,瞬间便回想起过往许多的片段。
“不过嘛——”谢宁话音一顿,很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旋即便看向秦峰道:“那人做的若是好事,就算是不告诉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秦峰将心中那些不好的念头暂时压下,嘴角一勾,便若无其事地笑道:“那照你这么说,若是那人是为你着想。你便不会介怀了?”
谢宁认真地想了想,却是摇头道:“这倒也不是。帮人也总要有个限度,倘若是小事还好,倘若不是,那我心中岂不是要愧疚死了。我若有求于人,自会自己张口,可不要那人处处瞒我。”
秦峰眉头一挑,却也不追究她此言究竟有无深意,只是顺势出声接道:“这是你说的,下次可要记住了。”
“记住什么?”谢宁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转头便对上秦峰一双含笑的眼眸,不由眉尖微蹙,转而回想起两人方才的对话。
——我若有求于人,自会自己张口……
默念到此处。谢宁便顿时心中恍然。回过神来,却不免哭笑不得地看了秦峰一眼,暗自无语起来。
敢情对方是在拿她这句话作文章呢。
秦峰见她转过弯来,心中还没冒出什么念头,嘴角却先翘了起来,也不给她描补的机会。背过手去,径直出声道:“好了,进去吧。”
谢宁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跟着他进了正厅,至于察觉到对方此刻的用意的时候,早已经过了一柱香的功夫。
而此时对方正在向她谈及武馆开张那日所要注意的各项事宜。
事已至此,谢宁倒也不好发作,只是难免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暗暗地狠瞪了对方一眼罢了。
聊过正事,已然是午膳时分。或许是秦峰因为受了昨日的教训后早有吩咐,身边的随从倒是很及时地在午时初送来了食盒。
两人就地饱腹后,便又谈了起来。
话题依然是秦峰起的头,只不过这次他们所聊的,却不是武馆之事,而是谢宁的私事了。
“初九武馆开业,你上午要处理武馆诸多事宜,至于下午和晚上,就空出来温习六艺吧。”
两人之前早有约定,谢宁相助秦峰训兵,而作为回报,秦峰亦会帮谢宁备考女官试。论起来,谢宁虽是占了对方不少便宜,可能将这麻烦的琴棋书画交由秦峰来帮忙出谋划策,她也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若无对方为她延请名师相教,就凭她这半吊子的水准,就算再怎么自己努力,恐怕到时也只会空付一年时光,贻笑大方而已。
谢宁闻言,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出声问道:“那教我的先生呢?晚上是不是也要住在馆中?”
她与项氏矛盾渐深,这侯府,只怕是住不下去了。何况刘氏也有意令她外出暂避,谢宁仔细思量过后,最终还是决定留在武馆。
一来是往来方便,二来也免得招来旁人闲言碎语。
而她听秦峰的话音,也是想要她住在馆中。
女官试距今仍有一年之期,她本就落后于人,眼下便更该早些准备才是。
日学夜学也是常理之中,只是如此一来,那教她的先生,未免就有些辛苦了吧。
谢宁面上几番神色变化,自是尽数落在秦峰眼中。后者闻弦音知雅意,对于她所忧之事,亦是心知肚明。
秦峰不由瞥了她一眼,很是坦然地淡淡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