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卿也晓得自己要问的是顾若寒只在私下对丫鬟才说的闺房之语,于是又保证道:“妳放心吧,我就是问问,绝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的,况且我觉得若妳真想说服我与她疏离,至少也该让我知道妳家姑娘心里怎么想的。”

“姑娘虽然难得才有机会出门参加各府的聚会,但是却也没少听过那些名门小姐的爱慕之语,她常跟奴婢们说那些小姐们总是把情意随便投注在一个完全不了解的男人身上,这是种很危险的想法,万一不小心把感情投入太深了,终究难免要害人害己,所以她肯定不会轻易在婚事没定下之前就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紫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抬头回道。

“是吗?她怎么会这样想?是不是听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冯文卿有些讶异地想着顾若寒才几岁而已,怎么就有这样的念头呢?

“奴婢并不清楚,而且姑娘说的那些话,奴婢也不太懂,只不过是常常听她提起而已。”紫竹有些叹气地点点头。

“可是这些事与我何干?我与绍宸本就相识多年的好友,我想要照顾他的妹妹也是应该的,跟妳所说的这些似乎并不抵触吧?”冯文卿又不解地问道。

“这您就错了…姑娘还常说:无论男人女人都很容易因为一个异性对她的示好而不经意的产生情意,隔着山水仰望的情意或许不会太深,只有这般若有若无的撩拨才是最伤人的,若将来能够修成正果倒也无妨,怕的是两个人注定无缘的话,那必定造成人生的悲苦,要共度后半辈子的人不是心中喜欢的那个人,又如何再沉着地看清对方好坏,又如何能真心真意对待那个人,试问若不能真心对待的话,又怎么保证可以拥有幸福的未来…冯姑爷,奴婢觉得您对姑娘的好已经超出这样的范围,姑娘的为难…您可曾看见过?何况在长兴侯府里…奴婢不敢背地里说主子的不是,但冯姑爷您自己未必不知道吧?所以冯姑爷,您要是真心为姑娘着想的话,就请别再接近她了。”紫竹鼓起勇气,一股脑儿地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我不该对她好?” 冯文卿听了这番话,心中忽然感到五味杂陈,脸色变得异常阴沉。

冯文卿虽也想过自己实在不必要去做那些事,可是偏偏又忍不住想去做,他喜欢看到顾若寒快乐的模样,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心情就跟着愉悦起来,他想给她所有他给得起的一切,却不敢去想究竟为什么,也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给不了她任何承诺,将来的她…身边会有另一个更有资格照顾她的人。

冯文卿想到这样的结果,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不知名的心慌意乱盘旋在心里,久久挥之不去…,偏偏他对这样的情况无能为力,这或者就是她所说的那种感觉吧?他和顾若彤之间的婚姻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是叫他就此放手…他做不到,哪怕能再对她的日子只有这么几年,他也甘愿默默守在一旁。

“姑娘倒是没有说过,不过她…刚才不是也跟您说过,不希望您再送东西给她了?而且万一被其他几位姑娘知道的话…哎!奴婢又跟您说这么多做什么呢?您还是赶紧回去吧。”紫竹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连忙又改口赶人。

“我是可以答应不送她不需要的东西给她,可是总不能明知她有困难却还袖手旁观,妳既是为妳家姑娘着想,也该知道妳姑娘这一房的人在长兴侯府有多少难处,我既要对她好又怎么可能做出让她为难的事?这原就不需要她额外费这些心思,至于妳说别让我与她太接近的话,那就更多余了,在我印象中,平日我去侯府拜访之时,都未曾与她见过面,虽说我几次来这里与她见面是多少存了些私心,但也没有刻意避开你们,我想未来我不需要做什么改变,总是不会让她背上不好的名声就是,妳也不必替妳家姑娘瞎操心了。”冯文卿越说面色越发地阴沉。

“可是…。”紫竹还是觉得不妥当,有心想再劝说几句。

“不必再说了,以后该怎么做,我自有衡量,妳好好照顾妳家姑娘吧,我先回去。”冯文卿微带着一丝怒气,匆匆地转身离开。

紫竹见冯文卿离开后,略显无力地重重叹了一口气,她刚刚也是一时脑子发热才会说得那么直白,也没想过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冯姑爷,让冯姑爷去夫人面前告上一状的话,她会有什么责罚,可是事关姑娘的幸福,她又不能不多想,毕竟姑娘才九岁,就算平日再伶俐的人也不见得明白那些事情。

不过她想着冯文卿临走前说的那一番话,又实在是琢磨不出味来,只知道冯姑爷似乎很不愿意与自家姑娘疏远了,这让紫竹的心再次吊上来,她知道现在若被人撞见什么,还能借口说姑娘年纪小,可是等姑娘再大一点的时候呢,如果冯姑爷执意一直这么亲近姑娘的话,姑娘会不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姑娘看上去也是傻愣愣的完全不晓得这种危险性,唉~可真要愁死她了,偏偏又不好把这种事拿出去跟人家求教,该怎么才好呢?

顾若寒饱饱地睡一觉醒来时,已经将近日西斜了,她懒懒地伸直腰身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看似不大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坐在窗边半睡半醒的紫竹。

“姑娘醒啦?沈夫人已经着人来问过几回了,可又不许奴婢叫醒您。”紫竹赶紧起身上前仔细地把顾若寒衣角上的皱折整理好,又确认她没有冒出一身汗后,才同意她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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