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影。”
锦瑟似乎也不曾想到飞影会出现在这,但是锦瑟倒是也不曾面露惊讶。只是他向来便对飞影煞是惧怕,而如今他尚且敢在赫连文之面前顶嘴,面对飞影,他自然是不再是从前那般惧怕,但是想到飞影为他在赫连文之面前求情的事情,他便又不免觉得愧疚。从前是畏惧,而如今却又变成了愧疚。却都让他有些不知道该要如何面对眼前之人。但是他从前虽然畏惧飞影,却又的确是因为飞影他才能活到今日,而眼下有些事情却更不用说了,若是没有飞影,想来他这一次是一样在劫难逃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飞影如是说道,继而便转身走向长廊另一处,此时此刻已是夜深人静十分,而封逐月院中的丫鬟自然也是早就入睡,长廊上虽然没有灯光,然而月色却是极亮,锦瑟只管跟在飞影身后,二人不过多时便到了一处僻静之处。
一片寂静无声之中,唯独那皎洁的明月当空,却是将两人的身影照得十分清楚。飞影一身黑衣,只叫人看出他身形高大,而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淡漠冰冷的感情,仿佛是比远处天边的月亮还要更加冷上几分。
“飞影……你为何……”锦瑟不知道该要同飞影说些什么,他缓缓抬起头来,便对上一双略略有些狭长的眼。飞影带着面具,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脸,便也自然看不清楚他此时此刻的表情,而飞影的一双眼中也同样仿佛没有一丝感情一般。
“听闻你今日去公子那儿了。”飞影一番话却是直接。
锦瑟轻轻点了点头,却还不能猜测出飞影此行的目的,“我今日的确去了庄主那儿。”
锦瑟的话这才说完,却看飞影的眼中居然透出几分怒意,又听飞影呵斥道:“你不要命了吗?”冰冷的声音,仿佛依旧不带一丝感情,却又分明充斥着再是明显不过的怒意。
锦瑟下意识往后退却一步,却看锦瑟面上却是始终没得一丝表情,他本来也是淡漠的性子,而眼下这般情形却让他更加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你莫非是真的不要命了,才自己主动送到庄主那儿去?他要取你的性命那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了吗?”原来,飞影这番话听着虽然满是呵斥的意思,然而他的本意却是在关心眼前之人,可看锦瑟此时此刻的神情,飞影顿时也说不下去。他自然还是清楚锦瑟的性格,知晓眼前这人决然不是什么喜欢听人说教之人。飞影轻声叹了口气,竟不知道该要怎么做。但是这一次却是他自己主动找上锦瑟,他自然也不会这就离开:“我知道我同你说这些话你心中定然不高兴。你必定是有一定要去庄主那儿的理由。可是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我只是不想看见你眼睁睁自己送死。你可明白?”
锦瑟面上一愣,仿佛不曾想到飞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缓缓抬起头来,只看飞影正凝视着他,而他却越发畏惧于飞影看向自己的目光。只是他自然晓得飞影这番话分明是出于好意……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揪心什么。就如同赫连文之所说的那样,他之所以能够活到今日,若非是飞影……他对飞影,本该满心感激,可是……
他觉得自己胸腔仿佛被人点了一把火,他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内心究竟是如何的烦躁不安。
“飞影,庄主同你说了什么?”锦瑟犹豫着,问道。
“庄主同我说什么?”飞影轻笑一声,似乎是觉得锦瑟问的问题实在很可笑,“庄主不曾同我说过什么。但我却知道今日庄主同你说了什么。”
听飞影这么说,锦瑟这才觉得了然:“那么,你又要同我说什么?”
锦瑟的问话让飞影稍稍一愣,他忽然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只看那飞影轻轻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什么要说的。罢了。”飞影朝着锦瑟看了一眼,“你也算是我一直看着长大的,如今……”
“飞影……我……”锦瑟心想,人非草木,更何况他眼下已经知道了何谓欢喜悲哀。飞影的确是一直看着他长大的,赫连山庄的人仿佛都是无情之人,然而便是赫连山庄之人皆是无情之人,但是飞影对他却是的确有着莫大的恩情……便不说那些恩情,飞影对他素来已经算是极好。如今,飞影该是来同他道别吗?
如此一想,锦瑟这才真的豁然开朗。他缓缓抬起头来:“飞影……我这样称呼你……你可会介意?
”
“那你看我可曾动怒?”飞影问道。
锦瑟轻轻摇了摇头,忽的笑了笑,仿佛是觉得自己从前如此畏惧的人,现在看来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可怕。想来锦瑟到底也才十三四岁的少年罢了,飞影却是比他年长许多,锦瑟纵然比太多同龄人都成熟太多,可是在飞影面前,他原来也不过是个孩子。
飞影看着却其实也不过是才到弱冠之龄罢了,只是飞影这人本就是他的长辈,又是他的上级,他从前也需要听令于飞影,如今他已经离开了赫连山庄,眼前之人与他再不是从前那般关系,两人站在一起,虽然有着极大的差别,但两人倒都是颇为沉稳老练的角色,也再无从前那般等级的差别,反倒自在许多。也许也是如此,锦瑟才觉得那种畏惧少了。再加之他们到底相识已久,飞影给他的感觉……像是故人,像是好友知己,更像是兄长。
看锦瑟如此一笑,飞影居然也是笑了笑,却不免又有些哀愁:“从前便知道你迟早有一日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