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太太,是林涓喜死去多年的曾外祖母,刘河生的母亲,她在家里的老照片上见过!

虽然是自己祖上,毕竟驾鹤西去,她觉得毛骨悚然。

想了想,还是跪下来,在原地磕三个头,沾得满头枯树叶,扶着树干站起来。

她思考着:现在该怎么办?既然曾外祖母阻止她往下走,说明前方有很大的危险,她该不该继续呢?可是,那笔酬金太过诱人……

她一咬牙,继续前进。

手电光下的百年老林子呈现诡异的暗青色,好似有人影儿蹲在树上,幽怨的目光注视着她,阴冷的夜风中夹裹着不知名的怪声,像有人在哭泣,脚踩碎落叶的声音分外清晰,听着心惊胆战。

蓦然,手电光一闪而过时,照到了什么,白驹过隙,可林涓喜却看清了,刹那间,她全身僵硬,不由自主转动手电,惨白的光直直地打过去。

那是一堆人类白骨,骷髅头正对着她,两个黑洞洞的眼睛,好似凝看过来。

她退后几步,背撞上了树干。

过了片刻,她好些了,照了照周围,赫然发现有好几具骨骸,都是人类的,死了很久,衣服和头发都没了。

她咽了口口水,心里告诫自己:不就是几具死人白骨,没什么可怕的,自己手里有枪,身上又穿着防弹衣,怀里还揣着开光的弥勒佛。

突然,她的手电打到了两个人身上,正默默向她走近,是活人,他们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林涓喜将枪暗暗藏了起来,枪口却正对着来者。

一男一女,男的走前面,女的垂头跟在后面。

男人满头银发,眉毛都是白的,脸看起来却顶多三十五六岁,五官倒不难看,就是让人特别不舒服,因为他两边太阳穴之间距离很窄,眼睛偏又很大,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一边嘴角歪着,似嘲笑,又似威胁,穿着件古怪的白衣服,式样像短打,却是马蹄袖,足蹬白色皮靴子,全身缀满白色布条和粗线,风一吹,胡乱翻飞。

林涓喜感觉这家伙不是善类,确切地说是一脸妖气,那个女子看起来顺眼点儿,二十岁左右,似乎是个下人,一直低着头,微躬着身子侍立在男人身后。

“你是‘鱼肠’小姐?”白发人问。

林涓喜点了点头。

白发人突然嘎嘎笑了两声:“你真是‘鱼肠’?我看不像,你还没十六岁吧?小丫头,让你家大人来谈生意。”

林涓喜平静地说:“你听说过‘响哨’吗?”

白发人说:“‘响哨’,我怎么会不知道?亚洲闻名的杀手。”

“哦,你原来知道。她十三岁就杀了石田集团的董事长,而我今年十七了。”

白发人似是觉得好笑:“你怎么能和‘响哨’相提并论?瞧你的样子,吓坏了吧?一个黑林子,几具白骨就成了这样,你恐怕连个小鸡都捏不死吧?”

林涓喜冷冷地、淡定地说:“这位鹤发先生,您读过庄子的《呆若木鸡》吗?真正厉害的人往往含而不露。再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没事了多看些圣贤书,比评论别人对你有好处。”

白发人倒不恼,微微一笑:“嘴巴倒厉害!既然你是杀手,好,我问你,杀人利器是嘴吗?”

“当然,三寸肉舌敌得过百万铁骑,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也可以瞬息之间颠倒乾坤。对于一个杀手来说,用嘴杀人,大材小用了。”

白发人笑了声,似乎觉得挺有意思,说:“姑娘,你倒是能说会道,我还有一件事请教。”

“请说!”

“听你的口气,对杀人一事颇有见解,那你觉得,杀人最高境界是什么?”

林涓喜微微一笑,说:“比如说我杀了你,爱你的人还对我感激涕零,说我杀得好——打个比方,不要吃心。”

白发人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十一岁就被‘朔月’相中培养,胆气头脑果然厉害——刚才得罪了!”

说罢像古人那样揖了揖,林涓喜明白此人只是在考察自己,于是淡淡地说:“冲撞的人是我,别见怪。”

白发人彬彬有礼,打了个手势:“姑娘这就请!不过——”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去蔽府得蒙眼睛,到了才能解下来。”

“为什么?”林涓喜大惑。

“因为——”白发人带着几分神秘,“那个地方,用上眼睛就到不了了。”

林涓喜警惕地看了白发人一眼,他解释说:“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大可以现在动手——实在是主人的规矩,也请小姐体谅体谅。”

林涓喜便点了点头:“好吧,客随主便!”

白发人一句得罪了,那个女子就为林涓喜蒙上了眼睛,然后给她手中塞了一根丝带,牵着她走。

在黑暗中走了一会儿,林涓喜感觉周围空气凝滞,似是到了室内,又走了两三分钟,开始下台阶,白发人叮嘱她小心些,她便扶着墙,走得很慢。

墙壁触手粗糙,似乎是石头砌成的。

走了约莫十分钟台阶,周围渐渐暖和起来。

终于,停住了脚步。

“到了。”白发人说着,女子解开了丝帕。

林涓喜揉了揉眼睛,看看四周,一下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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