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时总是澄澈发亮的眸子此时被酒精变得混沌,闻暮雨沉吟了一会儿,眯着眼往白云的面前贴去,像是要从他的五官之中看出他所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怎、怎么了……?”

不习惯被人贴这么近,尤其是异性,白云只觉得耳朵上一阵*,竟是比烈酒入喉的滋味还要来得剧烈。

“……你啊——”

闻暮雨没回答尴尬的白云,她只是孩子气地撇了撇嘴,然后又拿起一杯调酒,啜了一口后才傻笑道:“你肯定是个、是个被人强加了很多的孩子……嗯、一定是……”

“不然你怎么会……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

闻暮雨大舌头的越来越厉害,身子也软绵绵地在海风中摇晃。她胡乱说着,完全是自顾自地,压根没有去在意过白云的脸色。

白云脸色一僵,还不等他想分辨些什么,就见闻暮雨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可我还是个自以为是的人……我、我虽然没说……心里、心里还是觉得、觉得自己是为……小凝好……没、没想过……没好好想过……小凝、怎么想……”

闻暮雨的眼泪滚烫的落在了白云的手臂上,白云怔了一怔,接着将闻暮雨揽入怀中。轻轻地拍她的背:“……你会去想自己对她做的事是不是真的为了她好,就已经证明你是真的想为她好了。”

天色渐暗,只有些许残余的天光还从云层之上透出,四周一片暧昧的朦胧铅灰。此时正是入夜前最黑暗的时刻。而一旦真正的进入夜晚,珊瑚海与这片珊瑚海之上的珊瑚岛又会爆发出真正的璀璨靡丽。

白云想,或许人生也正是如此吧。

当你以为人生已经一片黑暗,前方再无光明,世界已经沉入了看不到黎明的黑暗之中时,总会有一点光降临到你的面前,照亮你前方的道路,再将你的世界装点的姹紫嫣红。哪怕你再也回不到白昼之中,你所沉入的黑暗也有着不逊于白昼的美丽风景。

……现在说对自己而言的这个人就是闻暮雨或许还为之尚早,但是白云很珍惜眼前的这一刻,很珍惜面前的这个人。

“所以不要难过了?嗯?”

白云轻声哄着,随着他温柔的安抚声与海浪规律的轻响,闻暮雨的啜泣渐渐停了下来。白云微微一笑,这才轻声问:“现在肚子饿了吧?想不想吃点东西?”

闻暮雨没说话,白云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她的回应,低头一看,才发觉闻暮雨已经伏在自己的胸前睡着了。

白云再一次微微失笑。看来闻暮雨的酒力并不好。不过她本来就是空腹饮酒,不胜酒力也是难免的。自己担心在晚餐会时照顾的不够妥帖,所以在登船前就先用了些吐司沙拉,是以不会像闻暮雨这样醉得这么快。

再说,自从父亲和舅舅之间的争斗变得表面化之后,自己的应酬也越来越多。以前还有父亲、母亲因为担心自己不习惯名利圈的这些利益作法、礼尚往来,还配了几位会看眼色的秘书到自己的身边来。秘书们早已见惯酒桌文化,轮流为自己挡酒,口头上的理由则是因为白云年纪太轻,怕伤了身体的根本。

现在白云手上的实权越来越大,应酬自然也越来越多。事到如今白云也不可能再用自己的嘴说出自己还小还年轻的这种借口。毕竟人情世故都是需要经营的,没有人的人脉是一蹴而就。

喝的多了,酒量自然也就有了提高。以往周围全是各种酒桌老手,白云并不觉得自己怎么能喝。可如今看到怀里的闻暮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改变了如此之多。

白云说不出自己是喜是悲。即使放下了画笔不再画画,他也以为过去的那个自己还在自己的身体之中。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改变。然而事实却像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让迷迷糊糊的他从自我催眠中醒了过来。

——过去的白云已经不在了。那个单纯的、天真的、愚昧的,以画家为目标努力不止的年轻人已经不在了。剩下的这个人,如今站在这里的这个男人,只是一个尚未出师的幼稚商人。

没有假他人之手,白云直接把闻暮雨抱进船舱之中。等到游艇靠了岸,他又将闻暮雨送回了山庄的套房里。

带着下属来接白云的山庄主观见白云亲力亲为的把闻暮雨搬回房间,期间丝毫不允许其他人插手,其中的独占欲溢于言表,便私底下让保全人员调出了有闻暮雨清晰面孔的监控画面。并将画面保存下来发回到了毛氏那边。

是的,白云确实是他们的小主子,可这山庄的真正实权现在还是在白云的生父毛刚那里。不管是出于八卦的心理、看戏不怕事大的心理,还是像真正的掌权者卖乖的心理,主管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将白云和一个陌生女人走得特别近的事情传达给大老板知道。至于大老板怎么处理……嗨,这和他们这种吃打工饭拿打工钱的人有什么关系呢?毛氏这家庭不合、家族分裂的三流豪门电视剧多个一集半集的也没差吧。

被白云送回套房的闻暮雨没有马上从床上起来。虽然白云给她掖好了被子,还帮她关了灯,可是哪里都没有白云不会去而复返的保证。

等约半小时之后,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闻暮雨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摸着黑进了卫生间。

不过闻暮雨并不是没有醉,她是醉了,只是没有醉到白云想的那个地步:酒桌上迎来送往的人要是没有一定的眼力劲儿,那可是得被人往死里坑的节奏。


状态提示:第149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