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重重一跳,像是被人拉扯着从深渊里拽上来,悬在半空之中,不可抑制的乱了频率,夏侯缪萦听到自己略略干涩的嗓音,问的是:

“你什么意思?”

赫连煊寒眸如刀,极快的划过烈烈锐茫,转瞬即逝,惟剩一片阴冷。

“意思是……你想本王放了他吗?”

粉底黑缎面的云靴,在男人的肩头,又是重重碾过,吃痛的闷哼之声,从喻锦程紧咬的牙关之中,不受控制的溢出来,在深秋寒凉的空气里,刺耳而剜心。

“条件呢?”

夏侯缪萦狠狠敛住心中的不忍,深吸一口气,望向面前这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

赫连煊笑了,那种似乎遇到了一件极之有趣的事情般的笑意,那凉薄唇瓣间,刹那浮起的弧度,衬得他丰神俊朗的一张脸容,越发熠熠,像是幽深的没有尽头的天色,最耀眼的那颗寒星,明亮却冰冷。

“很简单……”

闲闲开口,漫不经心,赫连煊显然好整以暇,连多看那对面的女子一眼,都不需:

“夏侯缪萦……想让本王放你的喻大哥逃多远……端看你能在床上,留得本王多久……”

从男人薄唇间,徐徐倾吐而出的这每一个字眼,都像是裹着锐利的冰棱,剐在人的鼓膜间,明明如此的清晰,却仿佛沉进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梦魇,荒诞而且恶毒……夏侯缪萦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样无耻的话,竟然真的是从面前的这个男人口中吐出的吗?无耻到这个地步,真叫人发指……赫连煊冷冷瞧着她不能置信的模样,突然邪肆一笑:

“这个交易,很划算,不是吗?”

夏侯缪萦听着从他口中吐出的“交易”两个字眼,只觉心底凉凉的,像是一团火烧尽了,只剩下冰冷的余灰,连触碰的力气都没有。

“赫连煊,你真的很卑鄙……”

夏侯缪萦发觉自己竟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说出这句话来,就像是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实一样……但这本就是事实,不是吗?“卑鄙吗?”

赫连煊却只是邪邪一笑,语气轻佻的就像是拿着根羽毛在撩拨着人的神经一般,偏偏那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却如同毒蛇的信子,又湿又冷,不寒而栗:

“比这再卑鄙的事情,本王也做的出……况且缪儿你,似乎一直很‘享受’本王的‘卑鄙’,不是吗?”

那叫人想入非非的“享受”两个字,和那别有深意的“卑鄙”两个字,交缠在一起,在这深秋微凉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夏侯缪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狠狠咬牙,将那几乎冲口而出的“问候”之语,掐死在了舌尖上。

一转头,却触到喻锦程投射过来的灼灼视线,那样拼命不想相信,却偏偏逃不掉、躲不过的哀伤,如水一般在他的眼底化开,厚重的像是要满溢出来,将他毫不留情的淹没。

夏侯缪萦只觉一颗心,钝钝的一痛,她很清楚,这种近乎被闷锤狠狠敲打着的感觉,源自于她对他那些深深的愧疚……是的,她占据着他心爱女子的躯壳,是她使他陷入这样的痛苦与羞辱之中……她欠他良多。

赫连煊冷冽目光,在他两人身上,缓缓扫过,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对面的男人,因为他这一句话,瞬时升腾起的浓厚痛苦之色……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吗?他成功了,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当他望着那个女子,旁若无人的凝视住他的时候,他会如此莫名的烦躁?“夏侯缪萦,到了选择的时候了……”

暗沉的嗓音,在赫连煊的唇边响起,搅翻了空气里一切的暗流汹涌,掀起的风暴,一点一点的从头顶压下。

夏侯缪萦心口处,重重一跳。她知道,为了救喻锦程的性命,她应该怎么做……可是这样屈辱的条件,对他来说,如果接受,会否比杀了他,更加难受呢?犹豫,像是生了锈的锯子,在狠狠的拉扯着她的皮肉一般,那种烦闷的痛感,延伸的极长,不肯一刀毙命,给她的痛快。

唇瓣微微张翕,在这一刹那,夏侯缪萦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缪儿……”

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嗓音,就在这个时候响起,像是狂风卷着落叶,无望的盘旋在半空之中,喻锦程深深阖上的眼帘,缓缓的睁开,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如果要你以这种方式救我……那么,我宁肯死……”

碎片一般的语声,四处飘散,仿佛下一瞬,就会消失在茫茫原野之中,但每一个字眼,却又幽幽的在人耳边打着转,如刀刻一般,坚韧而僵硬。

夏侯缪萦能够清晰的看到,他定定的望向她的琥珀色瞳仁里,有决绝的,孤注一掷的情绪,漫延拉伸,填满空洞,如此的平静,如此的激荡。

那让她踟蹰的、矛盾的、不知所措的事情,终于发生。夏侯缪萦突然不知道到底究竟在该怎么做……到底怎样的抉择,才是对喻大哥最好?她不知道……赫连煊冷冷瞧着,唇边噙着的凉薄笑意,越发的深沉,如刀锋般锐利。

“听说喻大将军家乡还有个妹妹……”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蓦然响彻,赫连煊目光悠悠,好整以暇,如同闲话家常般的开口着:

“面容姣好、尚未婚配……放心,如果喻大将军今天死了,本王一定会替你好好看顾她的……营妓,这个归宿怎么样?”

轻巧的,近乎带些笑意的语声,施施然的吹拂在空气之中


状态提示:第110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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