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一个电话打到了米家,跟米家那位心力交瘁的老太太通完电话,孙秀心里头一片敞亮。

怪不得唐雅突然把米图带了回来。以自己亲家母那个性子,简直把孩子宠到了心眼儿里,那是一刻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孙子不在身边的。可是就是这样的宠,这样的护短,将她自己的儿子送上了如此这条路。

巨额赌债,倾家荡产。

她再也没有精力来呵护米图,只能让唐雅把孩子带回外婆家。

米图的爆发是压抑了太久,这一场泪水他一直没处发泄。父亲的绝望,奶奶的痛苦,妈妈的不管不顾,让他找不到可委屈可抱怨的对象。

孙秀握着他满是针眼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原来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事情的早慧,而是闷在心里久了终于发酵出来的悲伤。

唐安民回来之前,唐雅就走了。临走之前,孙秀把自己收着的所有钱塞给了她。唐雅朝着米图望了一眼,就开着车子绝尘而去。

米图的哭声戛然而止。

回过头,他寻到徐泽担忧的目光,冲着徐泽伸出手。徐泽走过去,孙秀一收胳膊,把两个孩子都搂在了怀里。

唐安民回来,又走了。

骂了一通,发了一通邪火,却到底如孙秀所愿,去了县城。

时延也提早回来,望着米图的目光里又多了些东西。不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一种浅浅淡淡的晚霞的光,浮动着那些迅速掠过的云影,剥离了那些深邃的疏离。

时延把米图和徐泽一起搂在怀里,他远远地朝孙秀望去,只觉得原本精神抖擞的妇人突然老去了几分,挺直的腰板弯了几分。

孙秀平静下来以后,处理事情的态度变得很冷静。毕竟自己哥哥和侄子都是挺有能耐的人,再加上她和唐安民认识的一些人,凑齐唐雅她丈夫米成还未还清的赌债并不难。只是需要时间。

孙秀的精神头越来越差了。

时延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只能每天尽力和徐泽一起做些好吃的,给孙秀补充营养和体力。

时延想要离开了。

房租饭菜钱这些小方面对孙秀来说可能是杯水车薪,可米成这个事件过后,这个家也会受到一定的创伤。以孙秀和唐安民好强的性子,一定不会让他们插手。他和徐泽继续待在这里,也就是麻烦而已。

只是因为孙秀每次回来的时候步子沉重,却总是对他们无力地笑,时延的话屡屡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徐泽最先发现他的沉默。

因为关系网还在,加上唐安民这个人算是老领导,被他一手提拔上去的干部不少,所以,唐安民罕见的张口,让众人都有些惊奇,随后就把一比一比的钱都送了过来。

唐安民亲手写了欠条,落款的地方,他首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盯着米成写下了他的名字,才把欠条给别人。

米成被他揍得鼻青眼肿,本来就瘦瘦高高的带着些书生气,见了唐安民结实的拳头,又心虚又害怕,哪里还敢反击?唐安民当着亲家母的面狠狠地收拾了米成,没有留情,也没有质问。

唐安民还是留了手,如果是自己的儿子背了一身的赌债,唐安民会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双腿,将他永远地囚禁在家里。

可米图他奶奶身子差,若是真这么做了,这位老姊妹怕是活不过年冬了。

事情一直到了将近11月份才算是断断续续地了结了。唐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这宁静中却也有些不同。至少孙秀和唐安民留下了米图,他们身边也算有个自己的孙辈了。

米图还在原来的学校上学,住宿制,每周唐安民都会去接他回来。路上,唐安民也学会了给孩子买些玩意儿。最近流行的,孩子们都喜欢的,都买上。

两个大人围着一个孩子团团转,米图很快就融入了这种渴求已久的温情生活里。

过了这个学期,徐泽就二年级下学期了。时延原本就打算带着徐泽上市里的三年级,跟着那些小朋友们一起学英语。现在离开,只是早走了半年而已。

有米图在,孙秀和唐安民的心里对他们的离开也能好过些。

然而11月中下旬发生的两件事情,却加剧了时延想要离开的心思,也让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第一件事是在11月16号,周四放学后,二年级一个小男孩打扫卫生以后走出校门,就再也没有踪影了。和他同时失踪的,还有和他一起值日晚归的同班同学。

村里人找遍了沟沟缝缝,都没找到这两个孩子。有那见得多了的,就说是被拐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好运气的卖了个好人家,差点的就是地下工厂的童工了。

那一天,女人的哭嚎声和男人的怒骂声弥漫在孙家村的上空,让人何等地绝望。

第二件事是在11月27号,时延终于哄睡了从噩梦中惊醒的徐泽,自己也累的倒头就睡。谁也没想到,白天醒来,孙秀家的外墙和大门上居然被人泼了大片的血迹。

巨大的腥味冲人鼻腔,一时间许多人都过来躲躲闪闪的看。平素跟孙秀不对付的,还要说一句,“哎哟,这可是得罪人了。看着红不拉碴地,可别是人血吧,这可是要有血光之灾啊。”

把孙秀气得仰倒。

时延很快就知道了是谁做的手脚,也知道了门上的血是狗血而不是人血。因为前庄的陈老头家几条大狼狗被人药翻了,放了血,只留下干巴巴的皮和骨头,扔在陈老头家门口。

闺女儿子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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