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养心殿内,元狩帝静坐龙椅,面无表情的听着董其庸的回话。

“皇上,小叶大人得的是确实是痢疾,看起来还有些严重。”

元狩帝不由便直了直身子,目光微抬朝董其庸看去。两道陡然锐利如刀的目光使得垂着头的董其庸,大气也不敢出。

伴君如伴虎,便算他深得皇帝信重,可天子之心素来难以揣摩。董其庸仔细的在脑海里回想着叶羽病情,直至再三确定确实是痢疾,心里才微微的有了点底,而这个时候,元狩帝也再次开口了。

“傅文博时常去监牢探望,有没有可能……”

元狩帝没有把话说完,但其间的意思,却很是明白。

董其庸,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顿了顿后,才开口回话。

“臣原本也有这番思虑,不过……”

元狩帝朝董其庸看去。

董其庸连忙说道:“天牢里,其它牢犯也有这个症状,据狱卒说,最先犯痢疾的是与小叶大人隔了几间牢房的犯人!”

“你是说,天牢里的犯人都犯了痢疾?”元狩帝朝董其庸看去。

董其庸点头,说道:“有两个年岁稍长的,前两天已经没了。”

“这么严重?”

董其庸没有再接话,但神色间却是认同了元狩帝的意思。

确实是严重,照着他的意思,他是觉得里面的人都应该换一个地方,将牢房大肆打扫,拿石灰粉洒一遍,空个两个月再继续住人。但关押在天牢的,哪个不是逆臣贼子?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

只不过,这小叶大人……

董其庸默了一默后,还是开口说道:“皇上,依臣之见,天牢里的犯人最好换个地方,隔离开来,不然只怕会有蔓延之势。”

元狩帝没有吱声,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董其庸退下。

董其庸施了一礼,缓缓退下,等离了大殿,看到太监总管领着一人进来时,董其庸不由步子顿了顿,抬头撩了来人一眼,见是户部尚书沈梦得。

沈梦得也是识得董其庸的,府里老夫人有个什么不好,还曾经请过董其庸入府,是故,对董其庸打了声招呼。

“董太医。”

董其庸点了点头,回道:“沈大人。”

两人也没说什么,必竟这还是养心殿外,里面可坐着九五之尊,各自打个招呼后,该进去的进去,该出去的出去。

沈梦得进了大殿,上前行了礼后,被元狩帝赐坐。

“朕前几日,让你清点国库,现如今帐目可出来了?”

沈梦得站了起来,抱拳行礼道:“回皇上,出来了。”

元狩帝点了点头,摆手示意沈梦得坐下说话。待沈梦得坐下后,方才问道:“如何,现今国库有多少银两?”

“回皇上,国库现如今有银,三百六十八万七千五百四十六两。”沈梦得说到。

也就是说四百万两白银不到!

就这么点钱,怎么去打大宛?

元狩帝拧了眉头不语。

见元狩帝不语,沈梦得想了想,说道:“其中这三百六十八万七千五百四十六两银里,有四万银,是去年青州府县主罗青果敬献朝庭的!”

嗯?

元狩帝朝沈梦得看去,“罗青果?”

沈梦得点头。

四万两银,抵得上一个小县城一年的上缴的税银了!

这真是元狩帝不曾想到的。

他默了一默后,很快敛了思绪对沈梦得说道:“朕要出兵大宛的事已经决定下来了,没钱便打不了仗,你身为户部尚书,理当为朕为忧!朕不管你怎么做,总之明年开春前,朕要你将三军粮草尽数备齐!”

户部尚书就差“扑通”一声跪下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户部尚书再能干,也架不住这光只有出项没有进项啊!

元狩帝不管沈梦得怎么想,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决定的事便不容许反悔!

摆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

“臣,告退。”

沈梦得退了出去,站在养心殿的大门外,他就差扯了嗓子嚎一声,银子,你从天上掉下来吧!

这边厢。

元狩帝离了养心殿,想起好些日子没看到十二皇子了,对跟在身侧的茹枥说道:“摆驾柔福宫。”

“是,皇上。”

茹枥才要扯了嗓子喊,元狩帝却是忽然说道:“行了,别摆那么大阵势了,你陪朕走走吧。”

“奴才遵旨。”

茹枥让身边的小太监撒了龙撵,他则跟在元狩帝身侧,亦步亦趋的往前走。

柔福宫在皇宫的西北角,要去柔福宫,得穿过御花园,后宫妃子的宫殿都是依着御花园而建,走着走着,元狩帝的目光便落在一处略显清寂的宫殿处。

茹枥见元狩帝突然停了步子,不由便抬头顺了元狩帝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皇上看的是从前淑妃娘娘的寝宫,景阳宫。

“皇上……”

元狩帝没有理会茹枥的话,而是拾步朝景阳宫走去。

景阳宫门前种着一株成人腰身粗的合欢花树,淑妃娘娘喜欢合欢花,当年这树还是从她旧时的闺苑移裁过来的,谁也没想到,一转眼却长得这般大了!

树冠粗壮,枝枝叶叶层层叠叠的如一把巨大的撑开的伞,遮去了半边天空,花期将这,满地都是落花残红,衬着清廖静寂的宫庭,说不出的萧瑟凄凉。

元狩帝上前,推开虚掩的宫门,抬头却对上一张结网的蛛网,再往里看,便只看到同宫门外一样的萧瑟凄凉。

“茹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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