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氏一贯有些大惊小怪,咋咋呼呼,但她平素也没有变腔变调到这种程度。

乔细妹皱紧了眉头,额角太阳穴又突突地跳动起来。

她抬手按了按额角,提高了声量:

“老二家的,多大岁数了,能不能有点儿深沉劲儿?鸡猫子鬼叫什么?

说话别大喘气,到底是啥事儿,你倒是说呀?!”

李云心忍不住担忧地看了一眼乔细妹。这老太太怎么每次遇到点儿事儿就按着额角,不会是有高血压吧?

聂氏形容十分狼狈,简直就像是有狼在身后追着她跑一般。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的,头发也散了,簪子也没了,鞋子也跑丢了一只。

李云心翻检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发现不管是原主还是自己,都是头一回看见聂氏这样子哭天抹泪儿:

“娘,娘,大事不好,征兵的差役来了!已经进了村口了!”

一桌子几个女人,都惊得变了脸色。

李云珠急急地起身,声音里也带上了惊慌:

“祖母,我们是不是要躲一躲?”

聂氏着急忙慌,哭天抹泪的,倒是没想起来这一茬,闻言连声附和:

“对对对,是得躲一躲!翠姐儿,你千万别乱跑,就乖乖地跟在珠姐儿身边,啊——”

跟在她身后的李云翠样子倒是还算镇定,虽然脸色也煞白煞白的:

“奶,咱家有啥地方能躲啊?”

乔细妹也回过神来,一边皱眉思索,一边抛出来一连串的问题:

“你们见着征兵的差役了?来了多少人?里正和村长都没动静么?老庄家不是住在村口么?老彭家还有个儿子也是做差役的,他们两家都是什么反应?”

聂氏的哭叫声也小了下来:

“来了两个人……”

乔细妹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瞅你那点儿出息!才来了两个人,就把你吓成这样?”

再看了看几个孙女,觉得躲一躲也好。都是妙龄少女,非常时期,吃了亏也没地儿说理去。

“珠姐儿,翠姐儿,你们去地窖里躲一躲。心姐儿……”

李云心忙道:“奶,我就不用躲了吧?!”

李云心的意思是,自己年纪还小,乔细妹却觉得,是不是有人在孙女面前说了什么?

这样大的小丫头,正是爱俏的时候。被人说自己长得丑,心里怕是会难过。

李云心的模样,目前为止,尚且看不出哪里出彩。

只一双眼睛,倒是总是滴溜溜地转,灵动活泼、神采飞扬,又黑又亮。

“别废话,跟紧了你两个姐姐!奶不叫你们,就不许出来!”

再看看几个儿媳妇儿,冯氏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遇事就知道抹眼泪蒿子,让她陪着几个孩子躲到地窖里去吧!

聂氏模样还是挺出挑的,其实也该躲一躲。但自己还得问她话,只能让她稍等一会儿,把话说明白了,再进地窖。

王氏么,直接留下来就成。

乔细妹让儿媳妇儿和孙女躲一躲,其实只是防患于未然。

若是来的差役,真的是那种非得在人家小媳妇儿身上揩些油、占些便宜的,遇到王氏这样五大三粗的主儿,估计也多半会熄了心思。

冯氏很是听话,乔细妹一说,她便带着三个小丫头,躲进了地窖里。

乔细妹先把地窖盖子盖上,然后又指挥着王氏,把原本摆在院子里的一口空水缸挪了过来,盖在了地窖盖子上头。

这样一遮挡,地窖口儿倒是完全看不出来了。

乔细妹捞了几颗酸菜,又打了些酸菜缸里的水,倒进这口小缸里头。

这位置,放一口酸菜缸,倒是说得过去。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

王氏麻利地收了桌上的饭菜和碗筷。

聂氏哽了一下,顿了顿,才继续回答乔细妹的问题:

“若是单只是差役来了,我们也不至于吓成这样。穿着皂吏衣裳的,我们只见着了两个。可他们进村没多会儿,后头又来了一大批精壮汉子!

各个骑着高头大马,都拿着刀,背着弓箭,穿着皮甲,一个个杀气腾腾的,老远看着都让人心里哆嗦!里正的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

“你爹和老二他们呢?还在地里么?”

“嗯,他们还在地里呢。俺爹说,让俺跟娘说,咱们用不着慌。当兵的再厉害,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庄稼汉都杀了,要不然他们找谁种地去?就只让俺先跑回来报信。让娘有个准备。”

李景福这话,倒不是没有道理。但也只是为了安自家人的心罢了。

毕竟刀在人家手里,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看你不顺眼,就是一刀劈下来?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秀才跟军汉都说不清道理,咱庄户人家,还能说得比那读书识字的秀才还明白咋滴?

遇到这帮子刀头舐血的主儿,只能听天由命,外加暗自祈求祖宗保佑,菩萨保佑了!

“那,老庄家和老彭家的人,都是什么反应?老庄家住得离村口最近,老彭家还有人在县衙做事呢。”

乔细妹正在细细地盘问聂氏,就又听见大门处一阵响动。

聂氏吓得浑身发抖,浑身的肉都跟筛糠似的直颤,却动作敏捷地立马躲到了乔细妹身后。

老太太挺直了腰杆,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一脸肃然,往大门口望去。

却见李景福扛着锄头,带着儿孙们回来了。

连三房的几个丫头,和四房的两个小不点儿也回来了。

李希仁落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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