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听了这话,就像被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头上。震得他目瞪口呆,戳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截冒着黑烟的木头。

曹氏也坐不住了。

老太太这是要闹哪样啊?!

在镇上生活的这两年多,曹氏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老两口儿心疼李槐瘸了腿,断了举业,时时处处不忘偏疼他。

李槐做掌柜赚到的银子,老两口儿一分没要,甚至连提都不曾提过。

家里收了粮食、蔬菜,或者打到了野味,哪怕攒了些鸡子儿,也都不忘了给李槐捎上一份儿。

就连他们赁房子的租金,老两口儿也给贴补了不少。

两年多优哉游哉的好日子过下来,曹氏几乎忘了乔细妹是个怎样的人。

此时见话题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划过去,她就忍不住想要插言。

“娘……”

谁曾想,一个“娘”字刚出口,话音还没落地,乔细妹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那意思仿佛在说:

“嗯?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来?”

只一眼,曹氏就突然觉着心头发慌,手脚发软。

简直像是田鸡遇到了松花蛇,全身都僵住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见曹氏鼠眯了,乔细妹方才继续盯紧了李槐:

“老大,你看娘出的这个主意,咋样?”

李景福还没反应过来,今儿个把大家伙儿都喊到家里来,不是要说征兵令的事儿么?

媳妇儿这一出接一出地,咋就跟老大两口子对上了?

不过,这些事儿想不明白,其实也不打紧。

只要媳妇儿指哪儿,他就打哪儿。

媳妇儿没说让他动手,他就乖乖地在一边待着。

李景福又给自己装了一袋烟,继续“吧嗒”、“吧嗒”,自顾自地抽着他的旱烟袋。

对李槐求助的目光,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李槐见老爹指望不上,老婆也不敢炸刺儿,只好自己挺身而出:

“娘,俺跟东家都签了契书了,哪能说不干就不干呢?”

“没事,你抹不开面子不要紧,你东家那里,我去说。”

乔细妹一句话就把李槐噎了回去。

李槐知道,乔细妹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

她既然说要亲自去找东家,就会亲自去找东家。说不定今儿个把话撂下了,明儿个就能找上门儿去。

看来,今儿个不豁出去出点儿血,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啊!

“娘,你看你,咋说风就是雨涅?

你老人家稀罕我,我也乐意待在你眼跟前儿尽孝。

可是我一个人儿,再怎么孝顺听话,那也没有一大家子,都热热闹闹地陪在你老身边儿,来得舒坦不是?

明个儿我就跟我们东家打听打听,看这征兵令里头,有没有啥内情。

再看看有没有啥法子,让咱们家都能免征。

哪怕拿银钱代也成啊。”

乔细妹把白眼一翻,嘴角一撇:

“你说得倒轻巧!

打听内情是那么容易的?

到时候你出去溜达一圈儿,告诉我打听不着,我还能咬死你咋地?

再说了,就算你真打听到了门路,能拿钱粮代。

我和你爹,这一辈子,都没能没水的。

把你们兄弟几个拉扯大,都已经头拱地了。

现在这立等下呛滴,你让我上哪儿整那么多钱粮去?

我们老两口儿,这一把老骨头,就算砸碎了搁大锅里熬,也榨不出那么多油来啊!”

李槐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儿:

“娘,你瞅你这话说滴,那哪能都让你老掏钱呢?

我这又不是死的。

这两年在镇上粮铺里做账房,我也挣下来几分银子。曹氏也不是个大手大脚的。这两年,正经攒下来一些铜钱。

再说这不还有大姐、二姐呢么?

家里有事儿,我们哥几个,有多大章程,就得使多大章程。

哪还能都指着你们老两口儿呢?”

李槐这两年在镇上住着,赁的房子离着他做账房的粮铺只有几百步远,每天就打打算盘,记账对账,再监督着伙计们进货出货,很是清闲自在。

这才三年不到的时间,就把他将养得白白胖胖、身娇肉贵的。

活计虽然清闲,钱却赚得不少。

东家给他的工钱,是二两银子一个月。三节两寿的,还有至少两串钱的节礼。平时东家偶尔来巡查,或者安排他临时加点什么活儿,还会随手打赏。

他一个月赚的银钱,比老两口儿外带几个泥腿子兄弟,搁家种大半年地的收入,还要多出一截。

他怎么可能舍了这么好的一份工,回家跟老爹老娘出苦大力,从土里刨食?

刚得了信儿那会儿,李槐就觉得,乔细妹这回把他们都叫回来,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可他琢磨着,这征兵令,怎么也征不到自己头上来。

到时候,只要老爹老娘露出来哪怕一丁点儿让他拿钱的意思,他就一味哭穷,死活不往外掏银子,就完了呗。

难道老娘还能上手搜他的身不成?

谁曾想,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老娘甚至提都没提让他掏银子这一茬,只一招釜底抽薪,就让他主动跳了出来,自动自觉地给家里做贡献。

不光得掏银子,还得乐呵呵地掏!

还得求着老娘收下!

万一要是把乔细妹惹毛了,她豁出去毁了自己的前程,有孝道压在头上,他就只能受着!

“不孝”的名声一旦坐实了,那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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