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柳芝叶突然又大叫一声,就如晴天霹雳,接着又咬着牙指了指肚子说:“疼,疼,孩子,快,孩子。”

她这一说,武学兵父子两个一听更是大惊失色,会不会是要早产?

武三海连忙对武学兵说:“快,抱到车上去,快去卫生院,快!”

乡里的卫生院是离村里最近的,一般邱上乡各村的产妇都到乡卫生院接产。

武学兵没有多想,也来不及多想,抱上柳芝叶飞快地向汽车跑去。武三海也顾不上公媳之忌,事情紧急,家里也没有其他女人,只好自己也陪着去了。

到了医院,医生们连忙把柳芝叶用车子推进了急救产房,里面的事情且不多说。

芝叶被医生接进了急诊室,这时的武学兵才有了定神喘息的机会,心中不免生出许多对二妮的惭愧和歉疚,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惆怅。

现在的两个女人就像两盆熊熊燃烧的大火夹着他在烧烤,那种滋味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得到,能体会得到。恨不能就像以前和吴成德南下一样,从她们中间消失,从这个使人煎熬的氛围中消散。

但是,这种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多么的自私和不负责任。他轻轻地把脸扭开,背对着年老的父亲,望着院子里的一排婆娑着叶子的小白杨,也许,自己就是那挺着的枝干,支撑着上面层层叠叠挂满的翠绿树叶,那些树叶在摩擦,在摇曳,仿佛在诉说,在吵个不停,于是,他心烦地闭上了双眼。

“武学兵。”突然,里面的医生大喊了一声,武学兵心里一惊,随声应了一声。

一个有五十多岁的女医生拿着一份单据走出来,“去把钱交了!”

“医生,人没事吧?”武学兵接住单据担心地问。

“打了一针,这一会没事。”那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什么叫这一会没事?这话意味着过了这一会还会有事?武学兵一脸茫然地望着那个女医生。

“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武三海着急而纳闷,接上问道。

“交了钱,把人转到县医院吧,我们这里的仪器不好,一时查不出来,先打了一支保胎针,她暂时也不疼了。”

武学兵一听,把单子往武三海手里一塞:“爸,你在这里交一下,我带芝叶进城,交费后你就回去吧。”武学兵说着,不顾一切地向急救室冲了进去,抱起柳芝叶就走,医生看着都面面相觑,也不阻拦,也不说话,愣愣地目送着武学兵开着汽车疾风疾火地消失在大门外。

武学兵进了城,武三海返回了家中,武二妮怒目圆睁地就等待在大门口,见武三海少气无力地回来,以为一家人在合伙应付她骗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厉声质问:“你把武学兵送走了?”

武三海心里搅烦着柳芝叶的事,哪有心思再去应对她?只是无精打采地回到院子里坐到石台上闷闷地抽起烟来,一言不发。

武二妮并不是傻子,也不是神经病,只不过是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武三海这样无奈失神的样子,武学兵又不见人影,就连武学兵那间屋都挂上了铁锁。心里仿佛一下明白了,冷静了,同时也心寒了,彻底地凉了,灰了。

她最后看了这个自己无数次做梦都笑着梦醒的熟悉的院落和屋子,毫无留恋地,义无反顾地迈着软软的脚步向外走去,等武三海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视线中完全消失。

当天她就走了,带着对武家岩唯一又可怜的眷恋和已不复复原的残梦,含着无限伤情的咸滋滋的泪水,踏上了茫茫而无际的归途。

她急急忙忙地来,又匆匆茫茫地走,就像一个缥缈的灵魂在漫游。接下来,她不知道会是怎样,不过她已预感到会怎样,就像被人放飞在空中的风筝线,北风已经消停,南风又会卷来。也许,她双眼垂泪地想,也许,还比不上一个风筝呢,最起码,风筝有一条绳子拽着,哪怕是一条极细的绳子。不管什么风吹着,还有个根,有份念想,可是,自己从此将不会再有念想,只有任尔东南西北风。

没有多少天,武二妮的姐夫回到了武家岩,不过,武二妮的姐姐和孩子都还是没有回来,当大家接到武会庆挨家挨户送上来的请帖时,都才明白,原来是武二妮要结婚。从她姐夫喜形于色的口吻中得知武二妮嫁给了一家在矿上有钱有势的体面人家,武二妮的对象在矿上升了副矿长,他武会庆从此以后也要在矿上当合同工了,每月最多能拿到200元的工资,再也不用回来武家岩种地了,马上要选举的村主任他也不会再报名了。

武三海听到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其一,那个女孩子终于也有了她幸福的归宿,二来,再也不用担心来家里找学兵纠缠而引起麻烦了。

不久,武学兵和柳芝叶从城里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武家岩,大人孩子都是虚惊一场。

武二妮的身影和笑貌也只能像不发芽的种子一样永远这样无声无息地深埋在武学兵心中的土壤里,慢慢让它融化,让它从生活中消失。

柳芝叶心中亮如明镜,但终久没有去道破,也不去提起,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生活就像一个忽忽悠悠的大转轮,依然在不停地向前转动。

话说又是一年,1988年的秋季姗姗而至,县社给各乡镇供销社下发了收购指标,特别是几大农产品的收购,包括松球,药材,山果类,由于吴成德已经主抓综合大楼一块,青树供销社的收购一块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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