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郎面有难色,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轻声道,“这位王家八爷正是祖母为二表妹相看的人选之一”

楚意弦眉心皱得更紧一些,终于是正眼望向了地上那人,那人这会儿脸上也没有怒色了,反倒是打迭起了讨好的笑容,只是还不及开口,却被楚意弦冷声三个字截断。

红唇弯起,一字一顿,“你做梦!”三个大字却恍似带着千钧的力量,如同方才那一大把银票一般,朝着眼前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王八弟只觉眼前晕乎乎的,还不及反应过来,搁在地面半撑起身子的手指登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猝不及防地“嗷”了一声。

刚刚光顾了他手的那只玉足却是没有半分停顿,疾步而行,那一抹倩影就如一道旋风一般刮过眼前,朝着醉香楼外而去。

张六郎木在原地,片刻后,望向抱着手如同杀猪般嚎叫的王八弟,长长一叹,对那些在边上仓皇失措的王家家丁道,“你们快些送你家八爷回去,去请个大夫来看看”目光掠过那只手,又隐晦地瞥了一眼王八弟的两腿之间,一触即走,很是尴尬地咳了两咳道,“好好看看”话落,便是脚下生风,带着人快步追了出去。

四下里寂了寂,王家的家丁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将王八弟扛起,赶忙出了醉香楼,往家里去了。

而其他看热闹的人这会儿见没有热闹好看了,便也只得散了,只是边走却是不由得边闲聊上几句,这楚大将军的女儿不得了啊!

这谈资只怕不消半日就能长了翅膀,飞遍华阴,再飞向大梁别处。

对面的一间厢房内,面街和面向楼里的两扇窗都翕开着,窗后各有一双眼睛瞧着,直到此时,楼里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朝着楼里的那扇窗才被轻轻合上,窗后的人转过身,见得雅间内另外一人还站在面街的那扇窗后,正朝底下望着,便也不由得凑到了那人身后,与他一道望了出去。

恰好瞧见了张家那位六爷和张家的家丁护着一辆马车踏着夜色朝着街道尽头驰去,那马车里坐的自然便是方才那位楚姑娘了。

“刚才……你都瞧见了吧?”突然听得前头一声问。

这人忙肃了神色,站直身子,半垂下眼,恭声应道,“是!都瞧见了!”爷不也瞧见了吗?方才分明是楚家姑娘的丫鬟特意去引得王家八爷生了气,又故意地扬起了帷帽的轻纱,让王家八爷惊鸿一瞥到了楚家姑娘的惊人美貌,这才有了后头的事儿。不过,那位王家八爷想必也就是个贪色荒唐的,否则,又怎么会因为瞧见了那么一眼,就心痒难耐地不管不顾,直直钻进了人家给他设好的套里?

不过他有些想不通,看样子,楚家姑娘和那位王家八爷只是初识,为何楚家姑娘要这般费尽周折地设了这么一个局,让那位王八爷栽个跟头不说,还有苦说不出?

“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知道不过,这位楚大姑娘可不像娄兄口中说的那般有趣。与众不同是与众不同了些,可惜,是太过与众不同了。咱们往后,还是敬而远之吧!”想着早前还对这位楚大姑娘兴起过两分兴趣,某人就觉得不寒而栗,连忙用力地甩了甩头,好似就能将之前有过的念头尽数甩没了似的。

后头那个一脸肃色的侍卫瞄见自家爷那张有些失色的俊容,嘴角的笑意一掠,随即深深一抿。

今夜在醉香楼发生的事儿,楚意弦自然不会瞒着,张六郎想瞒也瞒不住。楚意弦径直了,至于是一五一十,还是添油加醋,张六郎觉得没什么差别,在心底默默为王八弟哀悼了一番。

怎么就这么倒霉,刚好就在今夜要去醉香楼,刚好就要撞上楚家表妹呢?被狠揍了一顿不说,这与楚家的婚事怕也是告吹了。不过也是活该啊,他平日里便看那王八不顺眼,在长辈们面前装得人模狗样,面上也是一副谦谦君子的读书人样子,华阴县的青年才俊啊,否则,张老太太能看得上他?往日里看人都是鼻孔朝天的,今日倒好想起王八今日在醉香楼出的丑,张六郎这会儿才有些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而且是越想越乐,表妹和她的丫鬟也是高手啊!

只是很快,张六郎就幸灾乐祸不起来了,张老太太将他叫去,狠训了一番,而后便黑着脸让他到祠堂跪着去了。

楚意弦自然也没有逃过,被楚老夫人训斥了一番。她倒没有顶嘴,任着楚老夫人骂了一通,又是语重心长地给她讲了一堆女子重德,要贞静娴雅,她已经大了,已是谈婚论嫁的年龄,行事要有度,不可妄为,若是清誉有损,怕是于婚事上有碍之类的话。

虽然唠叨了些,但楚意弦知道,楚老夫人也是真心为她好。前世时,她与楚老夫人祖孙不和,她一直觉得楚老夫人就是偏心,同样是孙女,楚曼音在她身边长大,便是处处都好,就因为她性子执拗,不合楚老夫人的心意,便是处处都不好。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每个人表达感情和关心的形式是不同的,并非只有轻言婉语,无尽宠溺才是疼爱。

她这般顺从,倒是让楚老夫人心气顺了不少,见她垂着眼,不似从前那般一脸不满不逊的样子,倒好似果真听进去了一般。

楚老夫人见夜已深了,这才抬手让她退了下去。只是责罚她从即日起,每日都要练一个时辰的字,宁心静气。

楚意弦也一点儿异议没有地应下了。

楚老夫人叹了一声,坐回软椅上,一手撑着额,神色有些复杂,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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