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下苍鸣海印象里,哥哥第一次跟自己道歉。

他跪在病床上,身体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而下仓鸣海在旁边搀扶着他。

其实下苍家两兄弟关系很好,这是外界所不知的。

故意营造那种假象,也是下仓鸣海为了哥哥的工作更顺畅勉强为之的罢了。

还有一点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当年哥哥做的那件事。

下仓鸣海从前被称为“妙手下仓”,这是出于他对绘画的热爱。

这种热爱不在创作,而是基于他对美好画作的模仿。

而荷兰画家文森特梵高就是下仓鸣海最喜欢的画家,也是他的重点模仿对象之一。

他曾经连续在家中绘制出三十六幅同样的梵高着名画作《向日葵》。

当然,其中无一例外,全部与真品毫无差距。

下仓鸣海是不在乎自己绘制出的仿作的。

他享受的是绘画的过程。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些年他的许多仿作,都被他的哥哥下仓高山以东京国立美术馆馆长的身份,通过各种渠道转移到了国外进行销售。

下仓高山因此累积了一笔十分庞大的财产,虽然表面上他还是东京国立美术馆的馆长,但是背地里已经是富可敌国般的存在了。

而这件事情下仓鸣海并不知情。

直到十年前的一天夜里,下仓高山忽然给下仓鸣海带来了一幅画作。

那是梵高的真迹,世间绝品《罗纳河上的星空》。

在此之前,下仓鸣海只在一些书籍或者电视报道上看过这幅作品的消息。

这是下仓鸣海最喜欢的画家梵高的绘画作品中,最喜欢的一幅。

下仓高山将这幅画交给了下仓鸣海,并交给了他一套特殊颜料。

彼时的下仓鸣海已经年逾五十,但是当他看到这幅画作时,他还是十分开心。

下仓鸣海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在当天晚上,便用哥哥带来的特殊颜料,以自己的天赋在一夜之间仿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作品。

但是下仓高山在天亮以后,并没有把这幅真品带走,而是带走了下仓鸣海昨晚连夜绘制的赝品之作。

下仓高山告诉他,以后这幅画就归他所有了,这是哥哥送给他的礼物。

不久之后,下仓鸣海就得知了《罗纳河上的星空》在东京国立美术馆上亮相的消息。

他心中充满了震惊以及疑惑不解。

因为他当然知道这是犯法的,当年尚且年轻的他险些因为这种事而遭逢牢狱之灾。

可当下仓鸣海一脸惊恐去找哥哥下仓高山时,对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口咬定东京国立美术馆内的就是真品。

下仓鸣海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在家中看了那幅《罗纳河上的星空》整整几个日夜。

最后他决定将这幅画以赝品形式加入藤原美术馆中。

而这时的他,也明白了当初哥哥为什么给自己带来这幅画的同时,还给自己带来了特制的颜料。

以妙手下仓的仿画技术,要是再加上完美无缺仿制的年代颜料,那么东京国立美术馆中的赝品,也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真品。

《罗纳河上的星空》是下仓鸣海最喜欢的作品。

或许这也是下仓高山不惜重金甚至动用国家社会关系也要将这幅画带回日本的原因。

那时的兄弟二人都已经五十多岁了。

直到一年前哥哥下仓高山临终之时,跪在病床上跟他道歉,说这么多年以来以非法贩卖的形式出售了许多他的画作,他也并没有多么生气。

对他来说,那些画作留在他手里,也只是变成书房里的灰尘收集器罢了。

下仓高山还跟下仓鸣海说了一句至今他还记忆犹新的话。

“若是哪天遇到生活困难,就把那副画拆了。”

下仓鸣海的生活状况当然不是特别乐观,但也没有贫瘠到需要出售自己喜欢的画作。

所以时至今日,《罗纳河上的星空》依旧平安无事的摆放在藤原美术馆里。

当下仓鸣海跟工藤凉介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他心中是有所顾虑的。

他十分担心工藤凉介做出报警之类的事情,那么他即将面临的只有牢狱之灾。

他这个年龄,一旦进了牢狱,想必就不太可能活着出来了。

但工藤凉介很快就让他放下了心理焦虑。

“下仓馆长,您放心,我不会报警之类的,我询问您这些事,是因为我也遇到了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下仓鸣海不解地问道,工藤凉介没有回答,反而是反问道:“对了,下仓馆长,您刚才说您的哥哥说遇到生活困难,就把那副画拆了,是什么意思?”

“我想或许是当时重病的哥哥口齿不太清晰吧,他应该是想让我把画偷偷卖掉换钱安度晚年。如果真的是像哥哥所说,将画拆了,那不就是撕毁的意思吗?就算忽略那幅名作的本身价值,如果将画撕掉什么也不会得到,不是吗?”

工藤凉介低头沉思。

他也没什么头绪。

“对了,下仓馆长,你认不认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体型微胖,酷爱金首饰。”

如果工藤凉介只是说体型微胖的白发老奶奶,那这样的人在全日本多了去了。

但是酷爱金首饰,恨不得戴满全身的体型微胖老奶奶,在下仓鸣海的印象里只有一个人。

“我的嫂子就是那样的,但是在哥哥去世不久,她就急火攻心而去世了,具体内幕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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