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动,提醒着一则代办事项已经到了时间,通知栏里是四个字:约陈又涵。

手指在屏幕上右划,世界安静下来,叶开复又埋头收拾书桌。除了高三,天翼的寄宿生都是在周五上完两节晚自习后离校,所以学生们喜欢趁晚饭后先回寝室把东西收拾好。路拂要开班会,手脚比叶开快一步。出门前和他打了声招呼,却被叫住。

“路拂。”

路拂回过头去,发现叶开脸色很差,而且心不在焉。

他这几天都处在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路拂已经暗自观察了一个星期。有次起夜,是凌晨三点,他发现叶开在阳台上发呆。听到路拂下床的动作,他受惊似的一抖。两人不在一起上课,但睡眠状态差成这样,上课时可想而知。周四时路拂去高二年级组办公室捧卷子,看到高一年级主任串门来倒苦水:“不知道怎么回事,物理堂测差成那样……简直像梦游。”

“怎么了?”路拂握着门把停了下来。

叶开罕见地不安,甚至有股茫然的焦躁。他问:“我幼稚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路拂莫名其妙:“不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上次说的问题,”叶开垂首,无意识地折着卷子的一角:“其实还是会有的吧?”

路拂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漫展上的那一问,还以为叶开想通了,附和道:“废话!当然了,学生党和成年人的世界有壁啊朋友。”他讲话总是很有经验的样子,总结道:“在他们眼里我们应该就跟小屁孩差不多吧。”

他不知道自己哪个字讲错了,恍惚间好像看到叶开的眼神如被针刺痛般索了一下。

路拂看了眼手机,班会快迟到了,“我先走了,放假了开心点啊!回头带你打王者。”

“不打了。”叶开说,把卷子。

“啊?为什么啊?”

叶开神色淡淡的,已经恢复正常:“你不觉得打游戏很幼稚吗?”

·

陆叔接到叶开,看到小少爷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上车后一言不发,整个人蜷缩在后座上。

从前周五叶开回家总是很快活。虽然他只是叶家的司机,但叶开也会把他当长辈般分享学校里的事情。叶通工作很忙,祖孙俩难得能畅聊,叶开分享给他,他便能在接送董事长时把这些有意思的事情讲给叶通听,常把老人家逗得心情很松快。

陆叔心里很疼惜小少爷,他虽然还在上高中,其实却是一个很细心成熟的孩子了。

“小开今天不开心吗?”陆叔从后视镜里观察叶开,发现他并没有睡着,只是窝在一角发呆。

“没有,就是物理考试发挥失常了。”

满分一百二,他才考了八十六。分数下来让全班惊掉下巴。

“马还有失前蹄的时候呢。”陆叔不善言辞,笨拙地安慰。

“陆叔,”叶开声音很虚,没有中气:“在你们眼里,十七岁也是小孩子吗?”

陆叔以为他怕被瞿嘉骂,宽慰道:“在长辈眼里,小少爷就算二十七了也还是小孩子。”

车子驶进思源路二十八号,叶家主宅。陆叔把他在别墅门口放下,自己开车进下沉地库。叶瑾裹着真丝睡袍在月光下哼小调。花园里朱丽叶开了,她想剪几枝插衣帽间花瓶里。

“哟,谁家的小孩啊这么漂亮。”她穿过花圃接,喊道:“瞿女士!你宝贝儿子回来了!”

瞿嘉正亲自在厨房里给叶开切果盘,听到声音,把剩下的任务交给贾阿姨,擦了擦手迎出去,倒是一眼就看出了叶开的不正常。

“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她摘掉叶开的帽子,捋上额发,手背贴住额头,“是不是病了?贾阿姨,拿温度计来!”

电子温度计显示出温度,三十七点八,是发烧了。瞿嘉心疼地抱住他:“在学校里吃什么苦了这是,一星期不见瘦这么多,是不是哪个同学欺负你了?”她本来有意和叶开谈谈物理成绩的问题,这一下什么都不舍得问了,忙让贾阿姨联系家庭医生,又安排熬粥换床单给房间消毒。

叶开躺上床像躺进云里,头脚都没了轻重意识,浑身的骨头都疼得发酸。这星期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有时候模模糊糊地在凌晨睡去,瞬间又被高亢的晨跑铃惊醒。三餐也没有胃口,下课只伏在桌子上补眠,睡得连铃声都听不见。

病了好,病了他脑子里就不会有伍思久在陈又涵公寓里的画面。

玄关,客厅,卧室……伍思久轻描淡写,成为叶开反复的噩梦。

·

陈又涵周五没等来叶开电话,周六白天也没有,掐着秒数,六点,七点,八点……妈的日子怎么这么难捱。

他很忙,比从前翻倍的忙,一周七天,一天十五个小时地把自己泡在工作里。老板这么拼命,做下属的哪好意思摸鱼。顾岫心里骂了一千八百遍神经病,拆开一罐新的咖啡豆。陈又涵从前工作时间很规律,反正超过晚上九点谁也别想打扰他出去鬼混,现在倒好,别说晚上八点,十二点了办公室的灯还是亮的,还他妈是星期六!

“英俊的陈总,我今天特意找小任看了下项目管理表,每个节点我们都超前完成了,二季度开局大好,你看这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陈又涵冷冷一个眼神投来。

顾岫:“……的好天气,真是加班的好时节呢!”

陈又涵淡淡道:“你又没女朋友,不加班干什么?”

不是,单身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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