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馆教室里。
张秀才倒是没注意到方志远此时的神情变化,他看着最后一个到的朱元旦,眉头皱了皱,心里叹气暗道:“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比不得志远这贫家子,这第一天来学馆就来的这么晚,可见这孩子的心思并不在读书上进上,也罢!我也不奢求太多,只望他以后在这学馆里能够安分守己,不惹出事端来,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容忍他了。”
显然,第一天朱元旦就是最后一个到,这给了张秀才一个很不好的印象,本就无意收他入学馆的张秀才,对他的评价更加低了,与方志远这好孩子好学生相比,朱元旦已是被划分为不影响他人学习就行了的差生了,两者之间的差别不言而喻。
这时,那老管家躬身作揖笑道:“张先生,我家公子来了!”
“嗯!”张秀才点了点头,看着还在四处张望的朱元旦,指了张进左边的桌案,道,“你就坐那儿吧!”
朱元旦也没多说什么,看了方志远一眼,挑了挑眉头,就挺着胸膛,趾高气昂地走到桌案前落座了。
那老管家见状,又是笑道:“张先生,那以后我家公子就劳先生多看顾了,老仆告辞了!”
张秀才看着老管家离开,就转头看向因为又一个新学生的到来而交头接耳的众学生,拍了拍教尺,让众学生安静了下来,然后板着脸道:“昨天我们讲到《诗经》中的《黍黎》,我也吩咐你们回家之后将它背诵下来,现在一起背给我听听,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这话一出,顿时众学生们顾不得再多想朱元旦这个新学生了,一起摇头晃脑地背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学生们都在认真背诵着,张秀才一边听着,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朱元旦,看看这位富家公子在做什么,是不是能够跟着众人一起背下这篇《黍黎》。
却不想,就见那朱元旦别说跟着众人一起背诵了,他口都没张开,而是眯着眼睛斜看着别处,脸上神情像是兴奋又像是别的什么,就像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副模样,张秀才见了自然心里不快,皱了皱眉头,他并没有因为朱元旦一人就打断学生们的背诵,而是顺着朱元旦斜视的目光看了过去,却见朱元旦斜视的人竟然是方志远,不由张秀才都是一愣,不知道朱元旦为什么这样斜视方志远,还是那样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而且,最让张秀才意外的是,平时上课最认真专注的方志远,此时却是走神了,他张着口像是在跟着众人一起背诵,但其实他也时不时瞄一眼朱元旦,不过相对于朱元旦的兴奋跃跃欲试的表情,方志远却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甚至有时面上还露出些惧怕之色。
两人之间的表情和反应都落在了张秀才的眼中,张秀才心里沉吟一瞬,若有所思,暗自想道:“看来这位富家公子和志远好像认得一样?可是他们怎么会认得呢?一个是贫家子,一个是富家公子,不该认得的呀?唔!或许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找机会好好问问志远!”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张秀才心里正这样想着时,众学生们也就把这篇《黍黎》背完了,张秀才立刻收敛了心思,不再关注朱元旦和方志远了,他点头夸赞道:“很好,看来你们回家之后,确实都下了功夫,将这篇《黍黎》都背了下来。”
他这话一出,学生们都是松了口气,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接着,张秀才又道:“那好,我们今天学习新的篇章《黄鸟》。”
张秀才再没多说什么,开始今天的讲授了。
一上午的课程,除了中间休息了一会儿,让众学生去外面茅房上厕所解决生理问题之外,时间就都在张秀才的讲授,学生们认真专注地听课中度过了,直到中午午休吃饭的时间到来。
当然,和往日一般,方志远和张进跟着张秀才去了他专门午休的屋子里,张娘子也早已是摆好了饭菜,等待着他们过来,三人坐下就开始吃饭。
可是,不同于往日,方志远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只顾着吃白饭,连菜都没夹过。
张进见状,伸出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让方志远回过了神来,然后他笑问道:“你想什么呢?吃饭都发愣。”
方志远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张进的话,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张进见他这样又是一脸无语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嘛,怎么这副模样,难道你还把我们当外人不成?”
“师兄、先生和师娘自然不是外人!”听他如此说,方志远忙摇头,想了想就苦着脸道,“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好。”
张进不以为然道:“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方志远深吸一口气,然后神情严肃道:“先生,师娘,师兄,其实我认得那个今天刚来的朱公子,他叫朱元旦,他爹是有名的大地主朱员外,家里有钱有势,据说田地就有千亩之多。”
闻言,张进和张娘子都一脸诧异,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没想到方志远居然认得那富家公子朱元旦。
张秀才则是一脸了然的样子,轻叹问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