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意在我昏迷中一直不离不弃,我感激的望着她,一面命她替我梳洗,一面摸索着想要起身。

我以为自己是极度虚弱,疏不知,竟有着出忽意料的轻盈,只是微微用力,就坐了起来,彼时如意移过铜镜,镜中的我除了几分清瘦,却并无病容。

“病中可有人来探视过我?”

“奴、奴婢来的时候,小姐正好醒过来。”

她替我梳了个盘长髻,将如云的乌发分成四缕绾于一侧,因是大行皇帝驾崩,我二人俱着青一色的素白丧服,天气晴好,出了屋子,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就像四月飞下的雪。

“可有太后娘娘的消息?”

“奴婢不知,”如意告诉我,她亦是被关了许久才给放了出来,照这情来看,帝位应该是尘埃落定,若非如此,我怎得以在此与如意相聚。

但究竟是谁继承了大统?

是谨亲王,还是恭亲王,他二人中不论是谁,都不会待见我,可又是谁非但将我放了出来,还仍命如意前来服侍我。

“去看看,我们这是在哪儿。”

“小、小姐,出不去,外头有重兵把守,也不会有人跟咱们说话。”如意拉住了我,我从门缝中隐约瞧得看守的侍卫俱穿着青色的戎装,他们分明不是宫里的人。

“瞧我这记性。”

其实不必再问,这些人应当是恭亲王的人,他肯将我从地牢挪了出来,想必已找回传国玉玺……但只是,我所认识的他,向来不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今时今日他肯信守承诺,令我好生意外。

他莫不是还打着别的主意?亦或是再盘算些别的什么?

我这样想,忽觉一阵阴风穿堂而过,将额前与鬓角细碎的发丝吹得凌乱,拂在面上,痒丝丝的,还来不及抬手理一理,一阵银般清脆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个穿着丧服的小男孩,大约六、七岁上,由成群的宫人簇拥着,未及我开口,便扑入我的怀中,甜甜的张口道:“小姨,让我好找。”

“你是?”

是几时,我多了这样一个样貌俊秀,又聪明伶俐的外甥,分明记得堂姐自得宠以后,一直未曾生育,那时,她每每见了我,还总是暗暗的叹息,念叨着她想要个孩子。

说来也是奇,任博陵帝将她宠上天,偏是未能许给她一个孩子。也许这便是子女之缘,亦是有得有失。她占尽了天下一对最有权势兄弟的宠爱,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

“我是福儿啊!小姨不记得了?”

“福儿?”

闻言,我连忙收回思绪,脑子亦是转得飞快,仔细地回忆起脑海里有关“福儿”任何一个片段……可任我如何绞尽脑汁,仍是想不起是在何时见过这孩子。

在这孩子甜软的唤声中,我只觉被一股莫明而又巨大的恐惧的包围,就像那时我在杭城张府醒来,我的记忆有一处看不见的缺失。

亦或许,那不是缺失,是我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

“福儿你都不记得了么?”

“看来你病得真是不清。”还那样温和的声音,在这九重宫阙除了谨亲王,不会有人对我这样说话。

“奴婢给殿下请安。”

看得福儿乖巧的依偎在谨亲王的身边,时不时张口唤一句“皇叔”,我想我终于明白,不论我是否记得所谓的“福儿”,总之这个“福儿”的到来是一个必然。

“本王还以为,你再也不肯见本王,也不会跟本王再说上一句话了。”

“王爷天潢贵重,岂是一介奴婢……”

“你不必妄自菲薄。”他垂眸望向我,古井一般幽深的眸子却已不再是和悦,而是换之以冷漠,这才是他待我应有的神情。

“记着,”他毋庸置疑的告诫我,“福儿是宫人李尚宫所出之子,因生母卑微,后由大行皇帝之云妃收为螟蛉子抚养于膝下……昭明太后居心不良,一直意图谋害此子,故大行皇帝将此子寄养在本王府上,以防万一……”

后来的事,便是顺理成章,以谨亲王为守的少壮派,自是倾其全力拥立大行皇帝所出之子为皇嗣,福儿这颗所谓的“沧海遗珠”便以嗣皇帝之名正位紫垣宫。

而那时,距离博陵帝死,还不足百日,大行皇帝的丧期还尚未结束,新帝继位的礼乐却已响遍天朝,响遍禁宫。

“小姐,皇上已经下了早朝,说话就入紫垣宫。”

隔着紫檀落地屏,如意一面与御前的宫人忙碌着,一面焦急的催促着我。

福儿登基,谨亲王摄政,我这个挂名小姨,又一次顶着辅政大臣之名,行秉笔之权,再度被推到风高浪尖……他日若是改朝换代,以我身为两朝辅政大臣的官职,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每一次权利斗争,赔上的不就是无数权臣的性命么?我不是权臣,可“辅政”二字,却让我担尽了洗不清的虚名,既是如此,我为什么不弄权?我为什么不躲在谨亲王的背后兴风作浪?

恭亲王得到国玺之后,根本就不曾按照约定放了我,而是将我变相的将我交回给谨亲王,如我所预料的那般,他不曾承他的情,掩藏在他看似“恭敬”外表下分明就是狼子野心。

但我已经没有心力再与他讨个说法,一切都徒劳,在这九重宫阙,过去不重要,将来亦看不到,唯一承受的是此时,是现在,当我穿着官服,跪伏在日光殿迎接少帝的到来,我来看到谨亲王与恭亲王,一前一后,紧随着少帝年幼的脚步迈入大殿。

“小、


状态提示:第20章 争吵--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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