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并未立刻动身去往云若寺求证。

不可否认,那两个婢女的话,的的确确说进了他心底:真龙之气,国母之相……

天下已大乱,更始帝刘玄不过一无能竖子。他至今记得,那刘玄以刘稷拒绝接受抗威将军一职为由,率诸将和数千兵卒去往刘縯驻地,将刘稷当着刘縯的面,收喜,下令斩首。刘縯不过是上前为爱将刘稷争辩了几句,便被逮捕。一并诛杀。

为了降低刘玄的戒心,他知道刘縯死后,不仅不能为亲兄服丧。还要去低三下气对刘玄负荆请罪,引咎自责。不敢宣扬一句昆阳的战功。又收买了刘玄近臣,伏低做小多时,方才又重新得了刘玄的信任。封了他为破虏将军,武信侯。

论血脉,他虽不如刘玄,却也好歹乃汉室之统。论才能,那刘玄不过是一小彘……

这皇帝,他能做得,自己为何就做不得?

刘秀越想心头越热,只恨不得立刻回去割肉喂了郭圣通,来试试自己究竟有没有真龙之气。

不过……

他放缓了脚步。朝着一个穿着文士服的中年文士迎了上去,作了个揖:“这位兄台,在下初来贵宝地,听闻贵地有一云若寺。敢问云若寺该如何行走?”

那中年文士看了他头顶的文士巾,又观他气宇轩昂,不似凡品,方笑道作揖笑道:“小友有礼了,云若寺不仅在这河北之地赫赫有名,寺内竹若大师更乃人中龙凤。其对佛理,世事堪称无一不通。若有幸得见,能与之交谈,乃人生一代幸事!”

刘秀笑道:“听兄台言语之间意思,莫非竟与那竹若大师熟识?”

“在下哪有那个福气,”那中年文士脸上涌起一抹自得之色,“不过是机缘凑巧,与大师偶遇,闲聊几句罢了。”

刘秀立刻表示出了极大的羡慕之情。

那文士脸上笑意更浓:“哪里,哪里,小友气宇轩昂,想必,定是有缘能见到竹若大师的。”

彼时,佛教刚刚流入中土。与黄老一派并存,且相依相辅。不过,此时信佛,多为研究佛典佛礼。信佛者,多为士族权贵。

刘秀从善如流道:“那便多谢兄台吉言了!”

那文士随后很是热情的为他细细说了路。方辞别而去。

至此,刘秀心头对那未曾谋面的竹若大师,更多了几分信任……

————

及至云若寺,刘秀便看到了一片烟雾迷绕。

山脚下,寺中传出厚重的钟声。惊飞一群鸟儿。霎时,便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刘秀听到了心脏激烈的跳动声。

他深吸了口气,踏上了入寺的白玉台阶:一步,两步,三步……

“施主,”一个小沙弥上前,挡住了他的路,“施主有何事?”

“在下刘秀,对贵寺竹若大师向往已久,今次偶遇河北,便思前来求见。”刘秀做了个揖道。

“请施主稍后。”小沙弥听罢向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过了片刻,那人便从内出来,摇头道:“竹若师叔正在做功课,恐无缘与施主相会了。”

刘秀心头生出一分惆怅:“不知大师何时才能做完?”

“无定时,或一日,或两三日。”那沙弥道,“师叔可一月不食。”

刘秀心头涌起一番激概,更觉竹若大师果然高深莫测:“多谢小师父告知,明日,秀将再来拜访!”

他转身,心头激荡莫名。

这眼前的大道,同来时相比,仿佛开阔了不少。

他深呼一口气,顿时,胸中浊气一清,快意了不少……

————

刘秀这日回去时,便先往书局高价买了一册佛经。

刘秀前脚买了佛经,后脚书局的老板便亲自换装入郭府求见郭主。

待送走那老板后,郭主脸上的笑容却是如何都挡不住了。

“阿母是找了竹若大师?”帷帐后,传来郭圣通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郭主脸上的笑容顿敛,她皱了眉头,“*呢?”

“我支使她去给我拿披风了。”郭圣通道。

郭主方松了口气,复又道:“你身子还未好,怎么能如此莽撞?”

郭圣通笑了笑:“阿母,我刚刚看忠叔过来了?”

郭主也不瞒她,只细细将所有的事情讲了一遍,且留意着她的神色。

“……之后,忠叔便赶紧过来了。”郭主见郭圣通神色从始至终没有变过,心头有些欣慰,“通儿如今懂事了,阿母却有些不习惯。”

“阿母。”郭圣通心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难道,阿母猜到了什么……’

“阿母很欣慰,”郭主道,“士家中,原不适合天真浪漫。你阿父是太溺爱你了,阿母一直想扳回你的性子。如今来看,这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阿母的女儿长大了,阿母心头甚慰。”

“阿母!”郭圣通红了眼。

前世,郭主也一直劝她学一些权谋之道,告诉她一些内宅的阴私,甚至,叫她看账……可那时,她心头是厌恶的。觉得那些都太庸俗,太过市井……

如今再想来,竟处处都流露着郭主的拳拳爱女心。

回想前世,刘秀告诉她刘扬叛变。她那时竟冲动地想要立刻动身去真定指责刘扬,还愤愤觉得刘扬不懂的顾全大局。等刘扬被诛九族的很久之后。她拜见郭主时,偶然间听郭主同忠仆谈话,说及刘扬,对他叛变表示质疑时。她才恍然想起,以刘扬的谨慎小心,哪里敢如此夸张的给自己编造什么天命所归,要造反呢?

<

状态提示:第5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