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晨光和露水,我们终于风尘仆仆地踏进了江府的城门,入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辆马车,窝在车里往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黛拂山而去。
一路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晌午时分被人叫醒。马车停在一片密林前,大家各自坐在树根下闭目养神。下了马车后发现头晕得厉害,而一夜未睡的其他人显然都略有疲色。我觉得颇为对不住阿池,却见他精神抖擞。令我不得不怀疑,他之前在府里是不是都负责上夜。
阿池说,其实他们已经在此处原地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我嚼着干粮喝着凉水道:“总算还有点人性。早知如此何必熬夜赶路,安睡一宿多好。”
阿池看了我两眼后,欲言又止。令我觉得事情似乎另有隐情,果然听他道:“其实是主子睡得太沉,属下叫不醒。他们才决定等一等。”
额,原来菱月并未说谎,有时候我真的会睡死过去。
我连忙稍整仪表,去找韩将军赔罪。似乎养足了精神的韩将军并未气道:“是韩某考虑不周,宋公子此番受苦了。”
我摆手道:“是在下拖累了大家,有愧有愧。”
他未置可否,望向旁边的一棵古树道:“这便是宋公子要来的地方?”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总算知道了他们为何肯耗费一个多时辰等我醒来。
他望着的那棵树上挂了块方方正正的木板,上头刻着:“擅闯者,生死勿论。”
向师父说,他和御丘门渊源很深,是过命的交情。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如果我遇到了什么麻烦,便可拿着信物去奉州江府黛拂山找人帮忙。在向师父失踪的两年里,我闲居王府过得还算顺风顺水,也没有用的上他这份过命交情的机会。
原本我以为永远不会有用上的一天,却没想到竟然将这过命的交情,用在了一个相识不到两天的人身上。如果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不晓得会是个什么心情。
原本我也有些迟疑,但一想我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善事,心里也就泰然了。
我从怀里掏出一只短笛,按着向师父所说的,吹出三长一短,一短两长,两短一长。
吹完之后,枯等半天不见丝毫动静,只有夹着草木气息的山风漫卷和不知情况的两只蝴蝶缠绵游戏。众人的目光都挂在我身上,气氛有些沉重。我挠了挠头,十分歉意地看着韩仲说:“在下……兴许……可能……被人耍了……”
我怎会如此天真,到如今竟然还相信那个十句话里有十一句谎话的老头。从认识他开始,他除了喝酒撒谎就没有做过一件正经事。哦,也不是,他至少教出了长越这个武艺超群的好徒弟。
韩仲察看了一番四周树林,似乎没有被我的坏情绪感染,平淡道:“方才的信号,是谁教你的?”
我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只好垂首道:“我师父……额,不,一个老头。”
韩仲拿过我手中的短笛端详了一番:“如果是耍人,不会这么麻烦,以卦阵成曲。尊师有没有说过其他?”
我回忆了一番,那个在王府酒窖里喝得醉醺醺的糟老头:“那天他喝得有点多,好像有耍一套腿法来着。”
韩仲问:“你还能记得起来吗?”
我依着印象,在地上划了几下,划完之后仔细想了想细节,最后左晃右晃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
阿池略一愕,连忙将我拉了起来,我一边拍着灰一边说:“大概就是这样。”
韩仲从地上捡起数颗石子,依照我方才的腿法将它踢到不同的树杆之上并击中。等到他衣不沾尘地落在地上时,从林中不知何处出现一十四五岁小僮站在我们跟前,那粉白小僮恭敬作揖道:“两位请随我来。”
阿池与其他人欲随行时,小僮止步回头道:“非请入内者,生死勿论。”那语气,那眼色,让人情不自禁地心头一冷。
韩仲朝手下道:“原地休整。”其中一黑衣侍从面带忧色道:“公子,万不可以身犯险……”
韩仲道:“在别人的地头,是该守规矩。”
黑衣侍从退后数步,不再多言。
阿池就没有他们那么好打发了,我说过他真的神似凌叔。
最后我不得不摆出主子的架势,才勉强将他制住。
我们随小僮入了树林,每一步都依着他的指令十分谨慎。直到确定再看不到阿池时,才敢回头看一眼,其实阿池不在,我心里真的不踏实。
韩仲见此问我道:“宋公子有顾虑?”
我十分真诚地看着他道:“小弟的性命,此刻就交由韩将军了。”
他一边勘察着四周环境,一边稳若泰山道:“韩某在,公子在。”
我总算稍稍放心了些。正巧心里有个疑问,于是问道:“为何将军没有使完全套招数,却成功招来了引路人?”
韩仲一面留意小僮的脚步一面道:“若是解卦不全,应该不会招来引路人。”
我摇头道:“没有呀,我仔细看了,你没有往前扑倒?”我指的是那个五体投地。
韩仲看了眼我衣上沾染的灰尘道:“那个应该是意外。尊师醉倒了。”
“没有,他说一步不能少的……”话到这里,我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这老头……又耍我了!
我正义愤填膺间,听韩仲问道:“尊师与公子说这些时,是否有他人在场?”
“有。”长越也在。说到长越,我们已有半月未见,不知他瘦了还是胖了?我不在时会否无聊?额,这个应该不会,他似乎一直很忙。忙点好,忙的话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