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小御医进来行了礼,十分恭敬, 道:“见过小主。听闻小主自那日离开长春宫后, 一直身体不适。臣受杨婉仪之托, 特来给小主诊脉,惟愿小主早日康复。”

杨婉仪?

听闻杨婉仪整日关在屋子里不见外人, 能有这心思想到她么…

白筠筠见过他,但是都隔得远, 如今近距离看, 方才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黝黑了些, 可是男人味很足。浓眉下一双眸子极有精气神儿,鼻梁挺直, 唇色有些暗。身材健壮,足足比她高出一头多。

举手投足, 包括嗓音,都透着一股子久经风霜的成熟。可是看年纪, 也就二十几许。后宫是女人的天下, 这么一只富有魅力的雄性闯进这个圈子里, 白筠筠预感到会发生点儿什么。

“那就劳烦盛御医了。能否问一下名讳?”

“‘一元复始’的一, ‘景行行止’的景, 盛一景是也。”声音有股子好听的磁性,盛一景单膝跪下,“还请小主将手伸出来, 臣好诊脉。”

白筠筠依言伸出手臂, 盛一景在上面搭了一块帕子, 微微粗粝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左手小指微微在膝盖上颤动。白筠筠以前也看过中医,知道那是在记录脉搏。

只是这动作有些眼熟,曾经见过。白筠筠拧眉,一时记不起哪里见过。

片刻,盛一景起了身,收好帕子。“小主微有些气血虚,并无大事。臣曾看过您的药案,私以为有些用量着重。臣为您再开一方药,您看如何?”

“那就多谢盛小御医了。”白筠筠问:“你可是刚从杨婉仪处过来?”

“回小主的话,正是。”

“杨婉仪那日受了惊吓,身子可还好?”

盛一景微微一笑,“杨婉仪身子并无大碍。那日凶险,杨婉仪险些丧命,幸得小主仁慈。杨婉仪心下感激,但眼下形势不方便亲自来此道谢,还望小主海涵。”

白筠筠柳眉微动,这话有些逾越。吩咐一旁的春杏:“水凉了,去烧些热水。”

春杏依言退了出去。屋内已无旁人,白筠筠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没再绕弯子,“杨婉仪的失语症,就是为了将你请进宫罢。”明明上了岸还可以说话,过后却又不能说话,着实奇怪。盛一景来了没几天,杨婉仪的失语症便好了。

男子微微一滞,没有否认,只道:“臣今日来此,并没有打算瞒着您,臣自知也瞒不过您。”说着,撩起衣衫竟然跪了下来。

这便是承认了。杨婉仪看似冷冰冰,手段倒是不一般,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还能使出这么一手漂亮的瞒天过海。

“有何所求,说罢。”白筠筠道。和聪明人说话不必绕弯子,何况眼前的年轻人做事还算敞亮。杨婉仪若是有路走,他不会求到自己门上。“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盛一景面色微微苦笑:“臣也是没有办法了。‘能者医心,庸者医人’,臣便是后者。杨婉仪心病难解,臣用尽了办法保住孩子,可是她…整日不说一句话,连饭都吃不下。长此以往孩子保不住,杨婉仪也就活到头了。小主两次不顾自己救她于危难之中,臣信得过您。臣劝不动她了,可是您这般聪慧豁达的女子若能开解她一两句,说不定有奇效。”

这盛一景也是个奇人,从未与她打交道,可是就这么找上了门。不过人与人之间看的也是缘分,磁场相近便是善缘,磁场相悖则反之。话说柳才人之前与杨婉仪走得近一些,自从杨婉仪出了那档子事,柳才人也就不往前凑了。

白筠筠脑补了一场眼前御医与后宫嫔妃的狗血爱情剧。留一条人脉便多一条路。况且白筠筠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

不讨厌。

“盛小御医,若是杨婉仪为了你而心情郁结,那你找我便没有用。”

盛一景眼皮子一跳,忙解释道:“都怨臣适才未说清楚。杨婉仪是臣的师妹,她性子野,从一开始便不愿意进宫。是杨大人…臣与杨婉仪之间,仅是兄妹之情,并无其他。”

白筠筠挑挑眉,看来杨婉仪属意的人不是他。盛一景的话半掩半露,白筠筠也没有继续追问,左右那人是他俩都熟识的。

勤政殿

萧珩气的头疼,将折子扔了一地。

地上的折子散开,露出个“宁”字,萧珩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折子踢到柱子上。折子犹如破碎的风筝,断成好几截。

殿内宫女太监吓得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福公公在角落里苦着脸,每当皇上发怒的时候,他恨不得瘦成麻花藏在桌子底下。后宫淑妃与德妃成了死仇,前朝更是不安宁。

德妃的兄长宁风浩在军中任职,一向风评甚好。突然之间被举报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人证物证俱全。牢里一名死囚行刑前告发,宁风浩为了立下军功,曾杀了乡野村民充当匪寇。

此事一出,朝堂哗然。不仅仅是因为宁风浩是德妃的兄长,东阁大学士宁光祖的长子,还因为宁风浩曾是萧珩的伴读,宁光祖是萧珩的帝师。

宁光祖面上无光,翌日递上了辞呈。以教子无方为由,退出朝堂,从此不问世事。

宁风浩当即被收押,由刑部问审。考虑到刑部尚书马渡乃是淑妃的父亲,为避嫌疑,由楚王监审。

一个是陪伴多年赋予重任的伴读,一个是教自己读书做人的帝师,左膀右臂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摔地上了。

萧珩摸摸脸,这一巴掌打的真疼。

勤政殿里一片压抑。满地的奏折犹如散落的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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