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珩上完早朝先去看了太后。

太后昨日气病了, 连最受信赖的玳瑁都受了苛责。整个景泰宫上上下下噤若寒蝉, 连走路都快而轻, 生怕惹了忌讳。

没见上面。玳瑁眼睛红肿,冒死将皇上拦在了门外:“皇上赎罪。太后气急, 回来又吐了血。御医开了药方子,半个时辰前刚刚睡下。”

萧珩拧眉, 命福公公亲自去库房挑选最好的药材送到景泰宫, 并给玳瑁留下话, “等太后醒了,朕再来探望。”

可是太后三日都未见人。太医说, 太后怒极攻心,伤了身体, 需要好好静养。

德妃被禁足在了宁禧宫,回去后不吃不喝, 以泪洗面。绝食三日后, 终是喝了一小碗稀粥。

杨婉仪回去后该吃吃, 该喝喝, 可是面上的神色依旧冰冷。有“泰山奶奶”的话在前, 杨婉仪没有被禁足。可是杨婉仪心思敏感,一步也不出屋子。就连长春宫里的花园也不去了。胎儿依旧由盛小大夫照理,十分安稳。

宫里的大小事, 暂时由贤妃协助处理。没吃过猪肉, 可是贤妃见过猪跑。再加上在太后身边耳濡目染多年, 贤妃上手很快。

一时间,贤妃成了皇后最得力的助手。

萧珩想到了白筠筠。那日回去后,这个女人就“病”了。皇后派御医去诊治,御医回来说:“白贵人有些脱力,气血两虚。但是并无大碍,补一补便好了。”

那般表演,能不脱力?

气血两虚,十个女人里面九个半是虚的。太医的话,就得两听。但凡这种,便是无病。若是稍微有点毛病,那必然是说的像是没了半条命。若是没了半条命的,太医口中必然是“命悬一线,尚有一丝生机”。

待太医为其诊治好了病,那又是大功一件。

啧啧,萧珩又想到了白筠筠。那日她的话,比这些太医加起来的段数都高。越想越觉得——高!实在是高!

“吾乃泰山奶奶,受尔等所求,卯日星君转世投胎在此。待星君历劫便可归位,尔等要善待。”萧珩背着手在殿中溜达,来来回回琢磨这句话的意思。看似平常,实则处处玄机。

先是表面的演戏,将众人代入其中。“泰山奶奶”是民间所知的赐子神仙。“尔等所求”是谁呀?那么多人在场,总有几个求的罢。

还“卯日星君”?亏她会编,找出这么个鲜为人知的神仙来。

“历劫归位”,这话更有看头。不管杨婉仪肚子里的孩子能否平安降生,能否顺顺利利的长大,这句话怎么都是对的。

瞧瞧,这心机!

萧珩食指轻轻敲击木案,把福公公叫到近前,“白贵人的字练得如何了?去看看,别浪费朕的纸墨。”

扯他娘的淡!

明知道是假的,可是不得不说,淑妃和褚贵人这场戏做的漂亮!

一环紧扣一环。白筠筠做着平板撑,那晚上的事犹如电影,一幕一幕在脑中回放。

虽然有漏洞,可是细节之处淑妃已经做的很妙了。杨婉仪宫婢的招认,张之鹤的自杀,德妃被划破的裙摆。还有多年前亲手绣制的帕子,惟妙惟肖的书信,一模一样的针法。

可见淑妃做功课很认真。之前故意嚣张跋扈,引得德妃放松了警惕,结果一个神龙摆尾,扫的德妃与杨婉仪苦不堪言。

越复杂的东西,漏洞越多。白筠筠眯起了眼睛,任由汗珠子滴在青石板上。

春杏在一旁看的发愣,她家小主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刻钟。非但身上不动,连脸上都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某处,像极了那日的样子。

春杏犹豫,又犹豫…双膝一弯,“泰山奶奶,您又来了么…”

白筠筠被春杏一句话破了功,身子一软趴在地上。

春杏见自家主子浑身抖动得厉害,只当是泰山奶奶想来不来,想走不走。忙壮着胆子上前拍拍白筠筠的后背,壮着胆子说好话。

“泰山奶奶,我是春杏,您要是下凡了,就到奴婢身上来转转罢。我家小主身子经不住您老的金身,您来奴婢身上可好?奴婢身强力壮,带您去院子里转转。院子里,梅花开了…”

白筠筠抖得更是厉害。那时假扮神仙上身,也是迫不得已。皇上虽怒,可是并未有杀心。既然抱了皇上的大腿,那就要为领导做事。太后与皇上角力的形势下,给皇上找个下台阶便是最好的狗腿方式。

重要的是,她笃定皇上偏心杨婉仪。事实不明,疑点众多,萧珩不是个蠢的。

福公公来的时候,白筠筠好不容易止了笑。

见白贵人面色通红,额上汗珠子往下淌,似是手脚发软,福公公关心道:“小主可是体虚出汗所致?要不要奴才替您喊御医来?”

白筠筠挥手,很是虚弱,软软的歪在椅子上,“多谢公公了。日日吃御医的药,过几日就好了。公公来此,可有事?”

眼前这位是神仙上过身的,面子比旁人更要多几分。只是福公公看着白贵人虚弱无力的样子,觉得神仙上身也不好。

折寿。

“小主,皇上公务繁忙,命奴才来看望小主。顺道问一问,您练字的纸墨可还够用?”

白筠筠塞了几颗金豆子给福公公,“敢问皇上原话是?”

福公公将金豆子收进衣袖,谢了赏,小声道:“皇上金口玉言,‘别浪费朕的纸墨’。”

啧啧,那个男人又风骚了。

白筠筠心知肚明,写了一个字,待墨迹干了方才折好,放进信笺里。见一旁的蝴蝶兰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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