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公主回房的路上。

“绿绡嘴笨,说不过公主,可事关凤体,这事上您不能任性。”她自小跟公主一起长大,又长永乐几岁,老实木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公主,旁的都听不进去。

就是这样的人,永乐没办法,她前半生都在和一群人精周旋,在狐狸堆里摸爬滚打,从来只有她想要,没人能强迫她,偏偏就拿老实人没办法。

“绿绡姐姐,你莫被公主哄骗了,她刚刚才喝过哩。”红缨年龄小,入府晚,性子活泼许多,心直口快。

绿绡皱眉,“你给公主拿酒了?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永乐在旁幸灾乐祸,“你个小丫头,还想告我的状?将自己兜进去了吧,”又摇头,“本公主的聪明才智,你们怎么一点也学不到。”

红缨耷拉着头认错,心中哀叹,还不是都怪公主长得太美了,就连现在使坏大笑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受了风寒,在绿绡的强烈坚持下,永乐还是喝下了一碗苦死人的药。

因为夜里的这场风波,她并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睡眼惺忪,还有股病弱气,红装衬得小脸越发白,只是美人病了也是病美人,雪肤仙貌,更有一种遗世缥缈之感,引得路人侧目。

昏昏沉沉的永乐站在公主府门口由婢女扶上马车,一晃眼,看到隔壁的大门口立着一个挺拔身影。

那不是任肃清吗?他怎么没走?

“任将军”永乐上前,走了几步便觉得头晕,不慎踩到一块石子,向任肃清的方向栽去。

任肃清自小习武,反应敏捷,见此情形立即上前用剑鞘将她托起,避免碰到她,但永乐情急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心下一惊,要收回手,反将人带入怀中。

温香软玉,任将军心如擂鼓,后面一众仆从呆立在当场。这事后来又被目击者添油加醋传遍天都,永乐公主初见任将军便心猿意马,投怀送抱,奔放得很。

任肃清绷直着身子,不敢乱动,待她站稳后,才收回剑鞘站好,“公主小心。”

永乐嗓子痒,忍不住掩嘴咳嗽了两声,略微尴尬,“让将军见笑了。”带着鼻音。

任肃清皱眉,“你病了?”

“小小风寒,不碍事,却不知将军为何还在此处?”

“我住在这里。”

“啊?”任肃清的回答让她始料未及,看了眼后面还未挂上牌匾的府邸,这儿可闲置好久了,按理说要住人,应该提前就会开始修葺,最近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他就打算这么住?至少打扫一下吧。

永乐生来尊贵,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无不精细,虽也曾体察民间疾苦,但无法想象一个护国大将军活得如此粗糙。

“有问题?”任肃清双手环臂,抱着剑。看她表情,好像是惊讶?嫌弃?他住她隔壁让她这么无法接受吗,当真是翻脸无情,想着表情又难看了几分。

“没有,能和将军比邻而居,是永乐的荣幸。”面上挂着礼貌柔和的笑,她惯会戴各种脸谱骗人,和任肃清这种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出来的不同。

不过只这次,她是发自内心,她敬重任肃清,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永乐记得,任肃清貌似还是她一手提拔的,她说过,活一日,就保他一日。那时,任肃清亦是不屑的,他说不需要女人保护。

他是天生将才,正是因为他打赢那些胜仗,御敌于国门之外,她才能安心推行国策,把积弊沉疴的大衍从倾覆的危机中带出来。

但那也勉强可说是知遇之恩,几年前的一面之缘而已,为什么任肃清好像对她有很多不满的样子,有点像痴情女看薄幸郎?嗯?

结束了和任肃清的寒暄,永乐登上马车,心中犹有疑惑,便问身边人,“绿绡,你可记得建兴三年,我去过一次白马关,可曾与任将军有过什么嫌隙?”

绿绡想了想,公主只在白马关待了两天,听说陛下练武受伤就匆匆回都了,好像不曾与任将军有过交集。

她摇了摇头,如实答道,“没有。”

“那可奇了。”

“公主,我觉得任将军是看上你了。”红缨说。

“这话怎么说?”绿绡和永乐一起看向红缨,想听听她有什么高见,毕竟在场主仆三人中,只有红缨一人如今是名花有主的。

红缨嘿嘿一笑,“公主这般样貌,天上有地上无,世间有几个男子见了公主不心生欢喜的。”

永乐接道:“有啊,吴副使。”

吴副使也算天都的青年才俊了,年少有为,正七品的官,一开始天天的往公主府凑,人都以为又是公主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谁知道他喜欢的是公主身边的小丫头。

着实让人大跌眼镜,要知道,这天都城,怕公主的多,仰慕公主的多,不敢娶她的更多,却都是想和公主发生点什么的,即使嘴上骂,那也是因为得不到,只要公主勾勾手指头,谁不是屁颠屁颠的。

只有吴副使,永乐看得出,他确实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因为吴宴对着她头都不敢抬,只有以下对上的敬畏,但是见到红缨眼睛就跟黏在红缨身上一样,那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红缨对自己的追求者可一点也不客气,此时听到公主提起,翻了个可爱的白眼,“那是他瞎啊。”

永乐点了点她的额头,“我看是你蠢。”

走在宫中,她一袭红装,身披白狐裘斗篷,格外耀目,如今皇帝还未立后,这宫里能穿大红宫装的唯长公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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