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一挑,将最后一名叛军拿下,姬谦微微眯眼,看了看血染过的青草地,和一片尸骸,忽开口道:“清点人头,这大约是最后一批。”

四周狼狈不堪地仿佛从血水捞出的士兵们俱是一怔。

不知谁大叫一声,“胜了!我们胜了!”这才惊起众人阵阵欢呼。

见他们欢喜吵闹得不成样子,姬谦也未苛责,只淡淡道:“也罢了,待会儿传龙禁尉来清点,都回营帐去。”

说罢,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禁军尸身,神色严肃地吩咐道:“按身份木牌,好生敛了。”

副将低叹一声,应了是。

转战上林围场五日六夜,休息时辰一共还不到半天,回到战时营帐,姬谦揉了揉疲惫到发疼的太阳穴,解下厚重的盔甲,里头的中衣浸了血污,还散着浓浓的汗味,也来不及换,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姬宸歆听了消息,只微微一叹,吩咐了随行御医去瞧,便不再过问。

他面前,跪着他的三个儿子,俱是五花大绑,个个狼狈不堪。

姬宸歆冷冷扫去,只见老大目光冷诮,老四怨毒不甘,老五面如死水,没有一个人愧疚和不安。

“老四老五也罢了,老大你……朕想听个理由。”姬宸歆淡淡道。

永宗王昂头,一双黑眸水洗过的清亮,“比起在老三手底下窝囊一辈子,倒不如拼了这条命,父皇,死在你手里,儿臣心甘情愿。”

姬宸歆闭了闭眼,“你明知朕为你留了不少底牌。”

京畿两万兵力,若是运用得当,做一世实权亲王有何难?

永宗王竟似看出他所想,微微笑道:“生居人下,宁毋死。父皇该知道儿臣的性子,生来就是这样。”

姬宸歆低低笑了起来,“是啊,不像朕,也不像你母妃。”

永宗王昂首大笑两声,看了一眼立在帐外的陈延青,缓缓闭上眼,直到被赐死的那日,也未睁开。

姬宸歆笑罢,越过老四永宏王,将目光投向永宇王,“朕很好奇,齐家身为元亦妻族,为何甘愿受你驱使?当年世人皆道齐雪行有识龙目,莫非他竟看上你了不成?”

永宇王垂眸,淡笑道:“不过是机缘巧合,捏住了他一个把柄罢了,父皇过誉。”

“把柄,呵……”姬宸歆轻笑一声,“这样重的把柄,怕不是叛国,便是欺君罢。”

“父皇英明。”永宇王微微弯唇,犹如从前朝会附议般云淡风轻,“齐雪行攻下三郡后积劳成疾,拖了两年,三十岁上便去了。齐家看好先帝前程,便令如今的镇国公,齐雪行的庶兄顶了齐雪行之名,及献郡之功去投先帝。后来卿家季家之争便是齐家暗地挑起,只因季家父子同齐雪行相识。”

“倒是场好戏,你从何得知?”姬宸歆道。

永宇王淡笑道:“我曾见大理寺卿齐笑之家中老仆路经镇国公府,一个低骂两声,一个悄然拭泪,查了他们两日,才发觉大理寺卿出身齐家远房庶支,可对了年纪,却唯有齐雪行及其庶兄符合,便查了下去。”

姬宸歆点头,闭了闭眼,吩咐道:“将他们都带下去,回宫再说。”

一列全副盔甲的亲兵将三人押了下去,姬宸歆负手立在原地,沉默良久。

陈延青在帐外来回走了几转,又勾着头往里瞧,若不是他一身浴血的盔甲,十足十的窥伺圣踪。

姬宸歆早就看见他候在帐外,便道:“陈爱卿何事?”

陈延青愣了愣,也不待内侍上前,自掀了帐帘进来,躬身一礼直接道:“臣是听说延玉在圣上身边,来寻他的。”

姬宸歆似笑非笑道:“两位陈爱卿倒是兄弟情深呐!”

“不是。”陈延青摇头,老实道:“臣是来找他算帐的,他一个做军师的不在战场,倒在圣上这儿躲懒,见着他我非揍他!”

姬宸歆平生就没见过这样的二愣子,阴郁的心情也被冲淡不少,笑道:“陈卿确实不在朕这里,你去寻忠顺王世子罢,一道去后山迎他们,你侄儿也在那。”

陈延青眨了眨眼,“后山那么远啊?臣不去了,在这儿等也是一样的。听说明早拔营回京,臣预备去猎狐狸,天晚了就看不到了。”

张顺儿听着直冒汗,连着两次反驳皇上的话,普天之下也就华耀侯有这个胆子了。

姬宸歆并未生怒,反而兴致勃勃道:“猎狐狸,可是野狐?”

“野狐狸毛糙爪子尖,还凶,不好养,臣就打算猎御兽园里放的那些驯过的,给夫人养着玩的。”陈延青认真道。

姬宸歆笑道:“这有什么,朕记得番邦进了十几只雪狐,性子乖巧,毛色也好得很,待回京,让人送你那儿去。”

陈延青虽还板着脸,目光却含着笑,行礼谢恩,也不待姬宸歆说话就往外走,口中嘀咕道:“臣再去猎几只紫毛的……”

被晾在原地的姬宸歆愣了愣,复又笑道:“赤子之心呐……若这世上人人皆是陈延青,天下便太平了。”

张顺儿赔着笑附和,心里却道:“一个金贵,多了也就不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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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墙上的竹节花刻了两朵半的时候,头顶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沈瑜林抬眼,将金簪藏进袖中。

陈延玉忽笑道:“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这是陈家军的步子,我们胜了!”

沈瑜林怔了怔,“我们……胜了?”

陈延玉笑眯眯道:“胜了,定是胜了,我们去瞧瞧?这几日真是受够了。”

沈瑜林脑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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