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空府的书院之中,丹泽正在喝侍女送来的金桔茶,品了几口,才问道:“这茶是夫人亲手煮的吧?”
侍女抿嘴笑道:“正是,司空能喝出来,夫人知晓了定然欢喜。”
“夫人在做什么?”丹泽问道。平日里他办完公务回府,公良桐时常会前来陪他吃茶,今日却只让侍女送茶过来,不知是否与昨夜她怏怏回屋有关。
“夫人正在绣千山雪景图。”侍女回禀道。
千山雪景图是一副古画,传说出自青鸟澜南之手,画中雪漫千山,白茫茫一片,独有一只红色小狐狸在山坳间踏雪而行。丹泽一直很喜欢这幅画,公良桐便说要将此图绣成绣屏,摆在他房中。从此支上绣架,每日都要绣上好一会儿,丹泽见过几回尚未成图的绣布,绣工精细,针法奇妙,真真是心血之作,心下也甚是感动。
“哦……”丹泽略略一顿,“让她莫太伤神了,慢慢来,不着急。”
侍女应了,退了出去,正好遇上刚刚回来的朱殊北,屈身施了一礼,方才退出书院。
“公子!”朱殊北朝他施礼。
“来的正好。”丹泽笑道,朝桌上一指,“刚送来的果茶,还温着呢,你尝尝。”
朱殊北也正渴着,不与他客气,倒了一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如何?”丹泽问道。
用手背一抹嘴,朱殊北道:“晔二公子去了司药台那个烂摊子……”
“没问你这个,问你这果茶如何?”丹泽道。
朱殊北愣了愣:“……挺好的。”
“我喝着有点酸,正好,你替我都喝了。”丹泽道,“她亲手煮的,总得喝完才交代得过去。”
朱殊北自然知晓丹泽口中的“她”是谁,笑道:“行行行,我帮你都喝了,成全你的夫妻情深……晔二公子的事儿,你到底还听不听?”
“听!你说吧。”
“今日他去了司药台,我大概打听了下,晔盛给他留了不小的亏空……”朱殊北笑道,“看来他也是没法子,后来去了他们晔家的药材铺,预备赊些药材给司药台。”
丹泽也笑了:“看不出来,他竟肯调自家药材铺的货来补司药台的亏空,也算是个老实人。”
“对了,还有一事!”朱殊北道,“太医丞的一个小医官居然当街拦下了他的马车,为得是珉水的那件事。”
丹泽略略一惊:“后来呢?”
“后来让李补中给糊弄过去,还把人也带走了。我看那小医官眼下恐怕是凶多吉少。”朱殊北叹道。
闻言,丹泽目光复杂,出了一会儿神,才厌恶道:“罢了,此事我们现下也管不得。”
朱殊北轻叹了口气:“珉水那事他们是做得太过分了,连太医丞派过去救灾的医官都死了好几个,要不然那个小医官也不至于去当街拦他的马车。”
珉水位于渝山郡,所居住的都是被迫迁居的玄狐族人,此次瘟疫横行,死的最多也是玄狐族人。
“墨珑就快回来了!”丹泽目光冷冷道,“找个人把消息透出去,得让墨珑知晓,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咱们既然要和晔家联姻,就得把晔家从这事儿里头择出来。”
“公子,你真决定了?!要和晔家联姻?”朱殊北问道。
丹泽莫名其妙地看他:“这事不是商量好了么。”
朱殊北担忧道:“我后来又想了想,晔二公子那性情,软绵绵的,丹青姑娘恐怕……肯定是看不上他。”
“看不看得上另说,顾全大局要紧。我现下拿不定主意的是,怎么才能让晔驰答应这门亲事?”自从白狐族失势,晔驰被迫辞去大司徒一职,带着族人移居林泉谷,对于得势的丹家,自然是恨到骨子里去了,只是都不愿撕破脸,维持着面上的和气而已。丹泽骤然去向晔驰提亲,他如何能答应。
朱殊北倒了杯金桔茶,摇摇头:“那个老爷子,我可猜不透。”
“还用猜啊,当年他走的时候,看我爹的眼神,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们嚼嚼连骨头一块儿咽下去。”丹泽长叹口气,“和他谈情分,肯定没戏。”
“不讲情分,无非就剩名利二字。”
“废话,我也知道。”丹泽拧眉道,“利,我肯定是没有,我还指着他呢;至于名,我还能把他请回来接着当大司徒?不可能!”
朱殊北寻思着:“这么多年,虽说这老爷子一直住在林泉谷,没回过拓城,但大司徒之位也从来没落到旁人手中,一直还是晔家的。晔盛在拓城,管的那三家药材铺,每年暗地里私吞了多少钱两,这老爷子还不是一直供着他,为得就是让他继续在大司徒的位置上呆下去。所以说,这位老爷子对于晔家在青丘的这点地位,看得很重。”
“这话说得对……”
丹泽陷入沉思之中。
朱殊北也不打扰他,接着喝金桔茶,灌了个水饱。
“有了!我想到法子了!”丹泽也行过来倒了杯茶,被酸得直皱眉,“他想要的,就是青丘大司徒的地位和权利。我自然不可能把他请来回当大司徒,然后把司农台还给他。不过,我可以把太医丞、或者司礼台、行令台让给他一点。你说,他会不会动心?”
“不知道……”朱殊北忧心忡忡道,“让出去一点?公子,你就不担心晔家卷土重来?当初你爹爹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晔家排挤出去的。”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威胁最大的是公良家,对咱们来说,晔家眼下有用,等将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