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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氏这一下猝不及防,小苗被她踹了个正着,疼的直抽气。

沈令菡险些炸了,她随手抄起墙边的扫把,朝着于氏砸过去,“混蛋,谁让你欺负小苗的!”

那扫把掀起一地尘土,扑了于氏一脸,扫把穗子勾着她的头发,金钗玉簪掉了一地,狼狈的不成样子。

“呸呸呸,你住手住手!”于氏一阵扑棱,脸花了,头发散了,宝贝首饰掉了,如同要了她的命。

沈令菡举着一把扫把,好像天神下凡来斩妖除魔似的,“你让不让进,信不信我让官差把你的衣服都烧了!”

抄家的时候还不至于把衣裳都抄走,于氏唯一剩下的宝贝就是她那堆衣裳,简直就是死穴。

“你敢!你要烧我的衣裳,我就去谈府放火!”

“你去烧啊,看看到底谁倒霉。”沈令菡哼道,“你现在可不是什么都尉夫人,没有权利阻止我,再不让开,我把你关大牢里!”

于氏不甘示弱,“摆什么官夫人的架子,我不吃你那套!”

“都别吵了!”何有志吆喝一声,“你不去看娘,还不让令娘去吗?”

他难得爆发一回,院子里一瞬间鸦雀无声,这一静下来,就听见郑氏房间里“砰”一声,像是砸了什么东西。

沈令菡一愣,“外祖母!”她把扫把扔地上,“小苗你别动,我去看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声很不详,连于氏似乎都感觉到了,没再上前阻止,气鼓鼓扶着头发走开,又去心疼她的宝贝了。

沈令菡一推开郑氏的房门,寒意立刻扑面而来,如同一脚踩进了地狱,地上是一堆碎瓷片,郑氏趴在炕头,枯老的手垂在炕边,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外祖母!”沈令菡一阵心酸,眼泪夺眶而出,她上前扶她,发现她瘦的就剩了一副骨架子,“您跟我说句话啊外祖母。”

郑氏听见她来,挣扎着动了一下,鸡爪似的手抓在她胳膊上,“令娘……”

“是我啊外祖母,我先扶你起来。”

郑氏看着瘦,但身子很沉,她方才凭着仅剩的一点力气爬起来摔了一只碗,现在就像是被抽干了,只能依靠令娘的搀扶。

“扶我,扶我坐起来。”

本来想让她躺下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坐的起来,沈令菡拖着她的胳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靠墙坐起来,一看见她的正脸,吓的倒吸凉气。

“外祖母你……”

郑氏脸颊深陷,之前厚重的下巴只剩了几层下坠的皮,脸上的肉像是被虫子掏空了,越发显得眼睛大起来,看着像是在骷髅头上铺了一层鸡皮,然后填了两颗眼珠子,脸色还尤其不好,青紫青紫的,根本没了人样。

“将死之人,一定很吓人吧。”郑氏两片嘴蠕动着,勉强能说清楚话。

沈令菡抹眼泪,“您别这么说,不吓人,您还是那个样子。”

“令娘啊,外祖母临死之前,没什么能留给你的,钱都让他们拿走了。”她哆嗦着从身上掏出一只扳指,是她一直戴在手上的那个,“这个他们没偷走,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卖了还能顶点用,你拿去,别让他们瞧见了。”

沈令菡的眼泪一颗颗滴在手上,忽然想起以前,外祖母经常背着舅舅舅母给她钱的事,那时候她不懂事,只觉得外祖母时好时坏。表面上刻版偏心,对何东家跟沈先生态度很不好,唯独给她钱的时候,才能显出那么点长辈的慈爱。

她对外祖母始终喜欢不起来,大概很大原因,就是源于何东家在何家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直至这一两年,她跟何家渐行渐远,对她老人家由不喜欢到不想见,甚至隐约还带着点恨意。

可在这一刻,沈令菡忽然觉得自己很荒谬,为什么要把恨跟喜欢看的那么重要呢?人世间的恨与不恨,终究都不能简单定义。

如果是何东家在,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老人家走到这一步吧,从一点来说,沈令菡做的远远不够,自己都没尽到应有的责任,如何还能埋冤别人。

“外祖母,您自己留着,我不缺钱,这是你戴了一辈子的物件,怎么能给我呢?”

“你就当个念想吧。”郑氏那一闪而过的精神头很快消弭下去,脸上透着一股油尽灯枯的灰败,“多余的话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你见了你娘,就说我是老死的,没什么遗憾了。”

她对何秀秀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说什么都没有意义,除了徒增伤感,让她后半辈子更自责难过之外,毫无价值。况且千言万语,并不知道从哪说起,想念,后悔,或是求原谅,这些秀秀大概早就看透了,可能根本不想听。

她终究没能等到秀秀,她再也见不到秀秀了。

视野里的东西正在渐渐消退,很快就成了一片白,在茫茫白色中,隐约显现出一个小姑娘的脸,像是令娘,又像是秀秀。郑氏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安详的笑意,好像真的没什么好遗憾了。

“外祖母?”沈令菡愣怔地看着她,手举在半空,想去试试她的鼻息,可是没有勇气,因为她意识到,外祖母可能是去了。

方才还跟断线珠子似的眼泪,现在却一滴也流不出来,如同随着烧干的蜡烛一起消耗殆尽了。她伤心难过,因为分离而遗憾恐惧,然而当这些情绪一起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剩下的就只有无措。

她在炕前站了很长时间,直到开门声在身后响起。

“小麻雀?”

谈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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