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今日傍晚去长春宫探望姐姐时,听明玉提起尔晴受罚的事,说她约摸着已大半天未见回宫,想必是心中太过自责。

等到夜间巡逻时,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想着来偏院看一眼,确认无碍即可。

没成想,竟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这般欢笑的尔晴,若非他今日亲眼所见……富察傅恒烦躁地将兵书掷于一旁,心底隐隐泛出些许不甘,于记忆中挖掘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在塌上翻过身来,月光洒进窗子,在傅恒脸上落下淡淡光影。

与尔晴相识多年,她总是要比一般的女孩子来得更为成熟持重。在他的记忆中,尔晴时刻都是小心翼翼、谦卑有礼的模样。原来她也会有这样不设心防的小女儿情态,可…却是对着一个根本不甚了解的小太监。傅恒这会儿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第二日,富察傅恒照常来长春宫问安。只是一路上连其他宫里的小宫女都能看出,今天的富察侍卫与往日不同,周身似乎萦绕着些许失落的情绪。

“少爷!怎么今日来得晚了些,”魏璎珞从傅恒身后轻轻拽了拽他的袖角,探出一张喜俏的小脸,“我猜少爷昨晚一定是没睡好,瞧这眼下还有些发乌呢。”说着甜甜一笑,踮起脚来伸手作势就要触到他脸上。

傅恒正要挣开,偏头却正对上手持铜盆的尔晴从屋内走来,一时愣怔。

尔晴也是一怔,瞧着他们二人这般亲昵模样,也不作声,只低头朝傅恒见了个礼便走开了,眼底更是平静无波,一片澄澈。

傅恒心中顿时有些闷闷的,以臂挡开了魏璎珞的小手,退了几步,道,“璎珞姑娘莫要再开这样玩笑,未免太过失礼。”

魏璎珞闻言一愣,原本以为这样循规蹈矩的天之骄子,对于这一套自然招架不住,没想到却是个不解风情的石头脑袋,瞧着他的背影,冷冷轻哼了一声。

尔晴在先前殿侧淹坏了的茉莉小圃中忙活着,想着淘洗出那些还未烂透的根苗,再行移栽,这些都是娘娘的宝贝,能救活一棵是一棵。

“尔晴姑娘,”富察傅恒问安后,从殿内出来,“方才,我忘记问,姐姐上次交待我带回富察府给额娘的东西可已准备好了?”因傅恒只是临时打了腹稿,同她说话时,有些几不可察的不自在。

尔晴却被傅恒这么一句问的蒙了,从花圃里直起身来,手心里指头上淘的都是泥,有些略不好意思将双手藏于身侧。

这些日子并未听说皇后娘娘要准备什么东西带回富察府,有些奇怪富察大人为何想到来问她这个,而后转念,自己毕竟是长春宫的大宫女,问她也确是应该的。

傅恒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道,“姐姐方才有些乏累,正要歇下了,我不便再去打扰,所以……”感觉自己即将越描越黑,傅恒有个毛病,一紧张就爱将左手背于身后,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尔晴想了一下,有条不紊地回道,“还请富察大人放心,等娘娘睡醒起来,奴婢定会办好这事,等东西备妥了,立马差人给您送去。”

富察傅恒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能点头应下,尔晴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挑不出任何毛病,可她一口一个富察大人,一口一个奴婢,听后心中不免升腾起些许烦躁。

傅恒紧了紧牙根,像吞咽某种异物一般,试图将心头这股不适给咽下去,却还是没有忍住,唤住了转身欲离去的尔晴,“尔晴姑娘,”

尔晴回过身来,定定立在那,等他发话。

“这宫中,自古便有…对食之说,但尔晴你毕竟是姐姐宫里的人,凡有事若被有心人撞见,恐于礼法不合。”傅恒面色一凛,整句话说得有些断序,光是“对食”二字,说出口就已不易,耳后已隐隐有些发烫。

大清不似明末,骄纵宦官,对宫人管束极严,对食一事虽也不算少见,却始终难登大雅之堂。

傅恒只当自己是好心提醒,却执意隐略了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愤懑,他也原以为尔晴会开口辩解。

尔晴却沉默了片刻,想到可能是昨日自己和袁春望一同在偏殿时,被人不小心看到,在背后嚼了舌根。

只俯下身,恭敬地向富察傅恒行了个礼,“富察大人教训的是,尔晴自当记下了。”

傅恒再也无话可说,面对尔晴这副低眉顺眼冰冰有礼的样子,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无措,如此看来,倒是他多管闲事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尔晴仍定在原处,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尔晴只想到“前世”就算是她棒打鸳鸯,拆了他的姻缘,也未见他曾如此疾言说教过她。不过,富察傅恒,你且放宽心,如今大梦一场,她早已不再是先前的瓜尔佳尔晴。

该偿还的,她一分不想欠着。

此时的墙角,露出的宫装一袂,也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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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皇后娘娘凤体欠安,一直不思饮食,闭门不出。

可尔晴心里估摸着,高贵妃那边怕是要坐不住了,再耽搁下去愉贵人宫里恐要生出事端。毕竟愉贵人刚刚怀上龙胎,高贵妃早已是虎视眈眈,绝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皇后娘娘,眼见这天气渐凉,不知道愉贵人偏头痛的毛病好一点没有,毕竟现在也是双身子的人了。”尔晴手持角梳细心梳理着皇后长至腰际的乌发,有意无意看向妆镜中的富察容音。

富察皇后一怔,“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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