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普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他对男爵夫人没有什么好感,其实,他对任何女人都没什么好感——在他被生母连同父亲的遗产一道送给教会之后。

但是,眼前他有绝对的必要站出来。

他已经打听过,并且可以从众人的态度里看出,那些人认为他与男爵夫人的疯癫有关。

男爵夫人的头脑问题原本与他无关,可是好不好,在他到来的那天发作——这他就有撇不清的干系了。

这个时代的人们,通常认为僧侣们既然能沟通上天,那也一定会一些超自然的力量。教会对此也是欣然接受,在教会史里连篇累牍地记载他们是如何借助主的名字和力量诅咒桀骜不驯的异教徒,治愈虔诚信徒的。

然而,凡事有利有弊,乡下无知的农夫中间,便因此流传着一些古老异教时代故事的荒诞变形——比如,一个会“黑圣书”的神父,在半夜带着情妇到教堂,用一个孩子的尸体做法,就可以达到悄无声息地害死人,让庄稼歉收,或是变出黄金。

如果他们认定是他搞的鬼……如果他们中有一个去咨询主教的话……谢普觉得自己的前途会很灰暗。

处死一个教士是不多见的,但是主教完全有权力将他关到某个小修道院里,让他从此带着沉重的镣铐在四面墙中了此残生。谢普在求学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些故事,他读书的修道院里就关押着一个发疯的修士,谣传说,那个修士曾经是一个富有的家族的继承人,他发疯以后,他的监护人叔叔就取得了他父母的遗产。

他必须结束这种对他不利的局面。

如何结束呢?

如果发疯的不是男爵夫人,而是一个普通的村妇,他大可以用主的名义命令骑士们痛殴那个村妇或者将她关押起来。

但发疯的是男爵夫人。

作为领主,能裁决她的只有她的封君,而布拉德男爵,很不幸地,是直属国王的男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教士,到国王那里去控告一个贵族?

这未免越级了,理论上,应该由主教或修道院长提出这样的控告才合理。

把这事情告诉主教无异于把刀子交到仇人手里。

所以,他必须制止男爵夫人的疯癫——或者,表面上制止男爵夫人的疯癫。

他提出,和男爵夫人谈谈,劝男爵夫人忏悔。

骑士们接受了这个意见。

计划初步成功。

然后计划撞上了石头。

罗怡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该忏悔,她还在奇怪为啥教士不去帮助穷人呢?

谢普严肃地向她指出,如此轻易地放弃灵魂是对救世主下降到人间流血救世的嘲笑,这是严重的亵渎神灵的大罪,非株连全家不可。至于利益问题,他觉得没必要和男爵夫人提,就他的经验,傻娘儿们是听不懂数字的,刚才那个彼得森明显就吃了瘪,用燃烧的地狱来恐吓更方便快捷实用。

罗怡严肃地向他指出,格兰德只放弃了自己的灵魂,他作为教士,却要放弃四个灵魂,把他们赶到荒野里去,这是大大赔本的买卖。

“他们的肉身受折磨有助于他们的灵魂纯洁。”谢普说。

“噢,原来下地狱是升上天堂的捷径,我原先都不知道呢。”罗怡赞美道,“教士先生你的脸怎么青了?”

谢普发现他面临的问题远比他想的严重——男爵夫人根本没疯,哪里有如此清醒,逻辑分明的疯子他喵地还会做算术和反讽,好多人没疯都做不到。

显然,她被魔鬼附体了。

还是个圣书、十字架、圣言统统没用的魔鬼。

想到这里,谢普心中一动,一个疯狂的念头抓住了他,越想越觉得难以抑制。一个君主级的魔鬼……他会怎样呢?

会……有机会吗?

听说,有人成功地愚弄了魔鬼,得到了许多金银。他……会有机会吗?

不过,首先还要确认一下。

他把手中的鹅毛笔递给了罗怡。

罗怡顺手接过,在手中一转,架到了手指上握好。

谢普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就他所知,这个时代的国王,有个把会写自己名字的都算才学渊博了,签字都是画十字代替的——还是拿指头蘸墨水在书写员预先描好的格子里画的——国王贵族们习惯握剑和刀的手一拿笔就跟千钧在手一样动弹不得,这个乡下的娘儿,居然如此熟练地把笔握好了!

这他喵地不是魔鬼附体了,谁信啊!

肯定了自己对面的是个魔鬼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只是投了好胎的乡下傻娘们,教士立马端正了态度。

“阁下,”他使用了对男性的尊称,“那几个人在村里是呆不下去的,大家都知道他们亵渎了神灵,不如叫他们住到林子里,那里有烧炭人的小屋,现在正空着,我可以协调办这个事情。”

罗怡根本就没发现教士换了称呼,坦然地接受了:“哦,哦,可以吗。”

“是的,但是,我作为主教派来的教士,初来乍到,必须有一些成绩才能跟教会交代。”谢普说。

“成绩?”

“给教会的奉献,阁下,要比没有我的时候多一些。”

“哦,哦,好的。”

“签字吧。”谢普边说边递过羊皮纸,“还有,您下回想做什么,是否可以做得委婉一些呢,”教士说,“那个灵魂您反正已经到手了,何必在此刻声张出来?”

罗怡想也没想随手就签了,“你叫我阁下?”

“……”谢普根本没听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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