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痴上人运用全力,行法正紧,忽听雷声有异,忙即回顾,只见金光万道,上烛云衢。所设迷景竟然被人破去,知道来了劲敌,不禁又急又怒。强仇现被禁压地底,已然用尽心力,仍然禁制不住,还在地底到处穿行,往复乱蹿。稍有疏忽,一个照顾不到,立被脱出。怎经得起添一个强敌,来此分心?
为防强仇被人救走,天痴上人决意先发制人。
当下也顾不得观察来人是谁,把心一横,慌不迭先把左肩一摇,由肩头葫芦内飞出一道极强烈的青光,晃眼展布空中,先将众门人连法台一齐笼罩。接着急倒转阵图,将手中长剑向空连指,九面宝镜齐放光华,朝一处地面射去,更不再向别处转照。
才略放心,便听身后有人说道:“天痴上人,别来无恙?”
定睛一看,满地金光已敛,一片祥光簇拥着老少三数十位羽衣星冠,霞被云裳,周身珠光宝气,道骨仙风,霞辉四映的男女仙人,缓缓飞近前来。为首一人,正是一别数十年,新奉长眉仙敕,开辟碧凝仙府继道统的峨眉派教祖妙一真人。知是敌人乙休患难至交,不禁心里着忙,又急又怒。
天痴上人因见对方似是先礼后兵,面色和善,不便遽然发作,也不出位相迎,径在法台上把首微点,强笑答道:“闻得道友新承大任,开府建业之始,必甚辛劳,今日缘何有此清暇光阴光降荒居?贫道旁门下士,自审行能无似,道力浅薄,神仙位业,自问无福,更不敢仰承交游,谬窃荣光。遁藏辽海,僻处穷丘,不过妄冀长生,苟延岁月。君子小人,云泥分隔。荒服野岛,难款嘉宾。今蒙宠临,岂不有渎教祖尊严吗?”
妙一真人听他口气,知是上次开府不曾邀请,心有芥蒂。又疑自己来助乙休,与他为难,心怀疑忌。不觉暗中好笑。心想:“此人好胜量狭,与乙休一样,各有一种古怪脾气。反正他不应也得应,转不如给他来个开门见山倒好。”
于是任他发完了一大套牢骚,才笑答道:“道友高卧灵山福地,千秋清福,便天上神仙,也未必有此自在。何事谦逊,自抑乃尔?道友也无须对我疑忌,贫道等此来,并非为己,实则为人。现有两事敬以奉闻。
一是前奉家师长眉真人玉箧,敕令贫道谬承道统,开建凝碧故居,猥以菲材,德薄道浅,恐有陨越,继位之日,小治杯觞,恭请各教前辈、海内外群仙莅临观礼,俾有匡益。道友道法高深,群伦仰望,属在交未。本拟恭迎鹤驾,临贶指教,以为光宠。
不意请柬将发时,贫道新收顽徒易鼎、易震兄弟,因在紫云宫与令高足巴延相遇,匆匆应敌,未暇通名,初出无知,以为既与众妖邪一党,当是同流。而令高足始则用法宝、飞剑暗算伤人。小徒年轻,不免气盛,罔识利害,致有冒犯。粗心之咎,原无可辞。
乙道友因和小徒祖父深交,性情豪爽,以为道友与易道友分属朋好,打狗看主,即有开罪,亦应谅其年幼无知,或是训斥几句,怒其初犯。至多送往乃祖那里,令其严加训管。就说误伤神木,必须赔偿,孺子何知,也无如此法力,仍须取偿乃祖。况且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已吃道友扣留在此,足可为质。无论是交情或道理,均不应以严刑相加。何况乃姑易静已然闻讯登门,代为负荆,请领回去惩责,而道友仍不见容。
乙道友乃认道友处治稍过,不近人情,方始下手救去。彼此各执一理,对道友自然不无开罪之处,乙道友既是贫道等患难至交,易道友女、孙皆在贫道门下。道友驾临,见此老少数人,心中自不能无所芥蒂。况乙道友爽快绝伦,双方倘有争执,或是语言失检,贫道主人岂不难处?再四思维,迫不得已,只得将道友请柬暂停发出。日前因念双方生嫌之日,易氏姑侄三人虽还不曾拜我之门,现终在我门下,兹值亲身奉请之便,恭率长幼三辈门人,前来负荆请罪。
还有一事,是前读家师仙敕,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元会运世,中间每万二千九百六十年必有一次大劫,虽不至于天地混沌,重返鸿蒙,但也能使万千里方圆地域海啸山崩,洪水横流,煞焰腾空,化为火海。纵以天心仁爱,发生灾祸之处多在辽海极边荒寒隐僻之所,终仍要伤亡矩万生灵,造孽无穷。而引起此劫的祸首罪魁,也必膺天戮,终古沉沦。
所幸这类大劫虽是定数,却可凭前知此事的福德深厚有道之士,以精诚感召穹苍,以毅力胆识预拟成竹,设法挽回。照着家师仙敕所示,劫难今日已临,正应在此岛。最厉害的是,此劫因是定数,大祸伏于无形,一触即发。应劫肇祸的局中人,不论有多高法力,事前一意孤行,决不知悉。即有知者,如非自身具有神通,先识玄机,深悉机宜,布置应付恰是时候,分毫不差,到时仍须集合好些大力之人相助,始能于一发千钧之中挽回来。事机瞬息,稍纵即逝,微有疏忽,便成画饼,白费心力,甚或殃及池鱼,均说不定。此次肇事远因,是由于小徒无礼,乙道友仗义救危而起。近因便是日前道友轻敌,远离仙岛,率领门人去往白犀潭斗法,中了乙道友的埋伏,略受挫折,心中愤恨,仇怨相循,设下此阵,诱他来此入伏而起。
再有片时,大劫便要发动。此劫浩大,仅比洪荒之始稍逊。一旦发生,不但山崩地裂,全岛陆沉,而地火一起,烈焰上冲霄汉,熔石流金,万里汪洋齐化沸水。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