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初次相见时,范弘道被朱术芳帮忙,得以从县衙脱身,又从朱术芳这里“借”了十两银子o但是因为双方地位差距太大,很默契的没有留下联系方式o
这个默契在于,如果范弘道出人头地,京城上流圈子就这么大,山不转水转,总能获知彼此消息;如果范弘道就此泯然平庸,那他们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然也就无有必要联系了o
当然,范弘道对自己未来还是很有自信的o掌握如此多先知先觉优势,又有原身秀才功名为基础,若还不能出人头地扬名立万,那也太无能了o
所以范弘道并没有将朱术芳的施恩当成太大负担,有朝一日等他发达之后,两人再见面时,有恩报恩便是!
在范弘道的想象里,与朱术芳再会的场景,应该是自己小有成就意气风发时o那时候他就可以骄傲的对朱术芳说,你慧眼识人,在下就是这么强o
但范弘道绝对没有想到过,再相逢居然来的如此之快,而且还是在这种风月场合,故而他才会感到尴尬,特别是看到朱术芳脸色不善的样子o
朱术芳确实很气恼,她是爱才之人,出手也算大方o平时若遇到身陷困境、又有潜力的读书人,都会给予一定帮助o
这种做派,有点后世天使投资人的风格o例如上次见到范弘道,觉得这是个才华横溢的士子,便出手相助解了范弘道燃眉之急o
据她所知,先前这范秀才身无分文,肯定是没钱来这种地方鬼混,而在自己“慷慨解囊”赞助之后,他就出现在勾阑胡同有名的赵三姐儿家里,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范弘道拿了自己的钱后,不思进取不求上进,却跑来眠花宿柳o作为天使投资人,看到这种“创业者”实在是气人,她感觉自己的眼光受到了侮辱!
“你太让我失望了!”朱术芳瞪着范弘道,片刻后挤出这句话来o
范弘道干笑几声,很生硬的转移话题道:“阁下今夜至此,所为何来?”
朱术芳很冷淡的回答说:“此乃在下的机密,不便对你说o”
范弘道很有把握的说:“猜也能猜得出来,你来见赵姑娘,肯定是冲着李植李大人来的吧?不然在下实在想不出,你来这里的理由o”
朱术芳的反应很快,想到了什么,立刻反问道:“难道说,你也是这个目的?”
范弘道点点头说:“英雄所见略同o”
朱术芳脸色稍稍缓和下来,又问道:“如此说来,你进了此门,并非是贪花好色,而是事出有因?”
范弘道习惯性的装逼,一本正经的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朱术芳决定相信一次范弘道,“那你与赵姑娘说完事情没有?”
“刚说完了o”范弘道如实答道o
朱术芳貌似轻描淡写的说:“哦?夜已深了,那你还留在这儿作甚?”
当然是为了“证明”自己,范弘道心里默默吐槽o
他来之前有两个头绪,一是杨朝奉拜托他走赵姑娘门路,刚才他已经对赵姑娘说了杨朝奉的事情;二是张大小姐有指示,叫他尽量通过赵姑娘来掌握李植的情况o
刚才范弘道鼓动赵姑娘充当李植的代理人,就是一种“引蛇出洞”的战术,看起来赵姑娘已经动了心o
所以到目前为止,范弘道的任务基本都顺利完成,非要说留下的理由,那就是“证明”自己是个取向正常的男人o
“去吧去吧!”朱术芳挥了挥手:“下面我要与赵姑娘谈事情,就不留你了o”
范弘道舍不得挪动脚步,天黑后出不了城,离开这里后还要去找地方住宿,不如就留在这里过夜o赵姑娘的热被窝和外面客店的冷床铺之间,是个男人就知道如何抉择o
朱术芳见范弘道不动,很“诧异”的说:“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过,你并非为了美色而来?既然事情都说完了,那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范弘道无言以对,无语凝噎,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o他恨自己刚才嘴贱,没事装什么正经,给了朱术芳一个话柄o
出了院落,范弘道望着天上的孤月,感到人生真是寂寞如雪o
先前范弘道进来时,赵姑娘没有跟进来,站在帘子后面观望o她亲眼目睹,范弘道与这后来的贵公子貌似很熟o
这两人先是互相瞪眼闹脾气,随即却又和好,经过敞开心扉的亲密言谈后,先前声称要过夜的范弘道居然离去了o
赵姑娘有点挫败感,自己竟然不如那位贵公子有魅力o纵然不服气,但客人就是玉帝,她也不得不出去待客o
朱术芳对赵姑娘的美色当然也毫无兴趣,开门见山的说:“在下得了一万盐引,欲往山西支盐行销,听闻赵姑娘与李大人相熟,烦请赵姑娘传个话o”
赵姑娘一边听着,一边努力回想着范弘道的教导,装作老神在在的样子o但她心里迷糊不解,诗词歌赋她略懂,盐引是什么东西?去山西干什么?找李大人又有何用处?
此时她又想起了范弘道,默默叹口气o刚才应该努力将范公子留下来,给自己当个军师,也省得自己懵懂不明o现在如果有范弘道点拨,那可就太好了o
“听说李大人是山西蒲州张相公的门生?”朱术芳点破了自己的目的o这张相公自然就是正居家守制的张四维了,而张家又是靠盐业发家的大户o
赵姑娘轻轻点头,不负责不拒绝的说:“哦,奴家也不很清楚呢,尽快帮公子带话就是o”
“好,事后在下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