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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瑛这时才发现,在离她们三丈多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青男子,穿着驼色的素剪绒袍子,正背对着她们,紧紧盯着路边一户人家的院墙,仿佛墙上长出花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还牵着一匹马,正偷偷打量这边,似乎是准备从这里经过时,被看热闹的人给堵住了。

那男子听了徐大娘的话,慢慢转过头来,春瑛分明认得,他正是她遇过两次的小胡子,不由得吃了一惊。

只见小胡子面露难色,转头对小厮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小厮便领命走过来道:“这位大娘,我们家少爷和我只是偶然路过,并不知道这几位婶子是怎么吵起来的,只是听到这位穿红的大娘……”他指了指吴婆子,“在院门处大声叫嚷,让那位穿蓝的大婶不许应主人家派下来的差事,还说要是她眼红就把自家的女儿也送给爷们。这位大婶生气,就拿水桶打了她一下,那位大娘便说她要杀人,闹得人人都来看热闹,倒把我们少爷给挡在了这里。”

吴婆子一听就急了:“徐嫂子可别信他们胡说!他定是跟路家有勾结,才会帮她们说话!”

小厮冷笑一声:“大娘当我们少爷是什么人?若不是看在你们主家与我们少爷的好友同属一族的份上,我们少爷才不屑跟你一般见识呢!休要信口开河胡乱栽赃!我要是把你方才那些大话都说出来,大娘可就要当心挨板子!”说罢十分有礼貌地向徐大娘行了个礼,便退回主人身边,那小胡子随意扫了一眼过来,仍旧转过身去盯着院墙,看都不看这边一眼,似乎十分庄重守礼。

春瑛却觉得他分明看到了自己,猜想他定是认出来了,细细想起他小厮的话,不由得暗中叫好。虽然那些话字字都没有夸大歪曲,但有意无意间,却偏向了自家这边,一定是故意的吧?小胡子果然十分有眼色。春瑛想起元宵时他让给自己的鲤鱼灯,便觉得他更顺眼了,连那两撇不太协调的小胡子都变得十分有型。

吴婆子却不这么想,她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咬小胡子一口,却被徐大娘用眼神制住,只得怏怏地闭了嘴。那徐大娘遥遥向小胡子拜谢,便命众人让开道路,让他们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徐大娘便沉下脸,盯着吴婆子问:“方才那位小哥说得可是真的?!”

“哎哟我的好嫂子,您可不能信外人的瞎话呀!”吴婆子哭丧着脸甩帕子,就要扑上来大哭,徐大娘往旁边走了一步,利利落落地避了过去,又问:“他说你的那些大话……又是什么?”

吴婆子哭声一顿,继而嚎得更大声了,却从帕子底下偷偷看她,目光闪烁。徐大娘心中有数,将视线转向其他人。

这时候的形势已经跟先前不一样了,既然有了外人作证,又有徐大娘出头,在场的媳妇与婆子中,有素来看不惯吴婆子的,再没有顾忌,便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把她的恶行恶状数落出来,把她原本的七分罪孽添到了十分。路妈妈一脸得意地站在边上,偶尔插几句嘴,心中无比爽快。

春瑛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吴婆子可恶,可是这赶尽杀绝的架势……怎么叫人心里不爽?难道她跟老妈是被人利用了吗?

徐大娘最后控制住了场面,并且叫人带走了吴婆子。留在原地的众人还在议论纷纷,讥笑吴婆子恶人有恶报,也有人奉承路妈妈,说她胆子大,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又细细打听吴婆子到底是为什么来找路家麻烦的。

路妈妈虽然得意,倒没还糊涂,随口打发了她们几句,便揪上春瑛回屋了,关上门,才小声嗤道:“当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呢?我又不是傻子!”她回头看看女儿,若有所思:“你果然是伶俐了许多,若是从前,我跟人吵架,你只会傻站着,哪有今天这般机灵?”

春瑛心中一突,忙笑道:“娘总说府里规矩大的,叫我进府后事事听主子的话。刚才马婶说我不该这么讲,我觉得她才不对呢,我既然是有道理的,为什么不该说?”

“你说得不错。”路妈妈笑道,“道理跟规矩最大,她那话不过是顾着人情,你管她呢!”听到儿子早被吵醒了,哭得厉害,忙走过去看他。春瑛在她背后悄悄松了口气。

晚上路有贵回来时,显然是早就听到消息了,阴沉着一张脸,什么话也没说,就坐在桌边灌冷酒。

春瑛一边摆放碗筷,一边偷偷打量他,小心问:“爹,喝冷酒不好,我帮你热一热吧?”

路有贵看了她一眼,把杯子一放,粗气粗气地道:“我早就说了,那事儿不妥当,这不就闹上门了吗?还牵扯了府里的少爷和王总管!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卢家那里赶紧回绝了,以后再不要招惹这种事!我们是小人物,老老实实当差就好,别妄想攀那高枝儿!”

春瑛皱皱眉,有些不服气,正要开口争辩,被老妈扯了一下,拦住了。

路妈妈瞪女儿一眼,才赔笑着对丈夫说:“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吧,你是一家之主,咱们都听你的。”又挟了好几块红烧肉进他的碗:“你不是爱吃这个么?多吃点,少喝点酒。”又拿酒壶去烫。

春瑛心下着急,路妈妈给她递了几个眼色,才暂时按捺住,跟着她来到厨房,见左右无人,便急急扯住母亲衣角,问:“娘,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卢婶子说了会帮忙的,那个吴婆子,不是已经被徐大娘带走了么?她家人肯定拿不到这个差事的,那么好的机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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